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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卷第226章无绝崖底
无绝崖虽险，却也难不倒圣人境的白飞，没多久，他就脚踏实地。
无绝崖底，别有洞天。
抬头仰望，但见云雾缥缈，这不由让白飞想起万兽山脉那个深谷。
那是非常遥远的记忆了。
小溪潺潺，过了泥泞小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仙气浓郁，鸟语花香。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奇珍异草。
一丛花圃后面，错落着几间屋子，里头有气息波动。
突地，白飞目光一凝。
一个小女孩自花圃后走了出来，正好奇地望着这位陌生的来访者。
但见她，大概五六岁年纪，身着粉色纱裙，扎着两条羊角辫，肌肤雪白如玉，精致可爱得宛若瓷娃娃般。
看到白飞也不害怕，只听她奶声奶气问道：“你是来找大姐姐的吗？”
大姐姐？
白飞反应过来，那定然是唐可兰无疑。
正要开口，一道身影自屋内冲出来，不是唐可兰是谁。
白飞看向她。
唐可兰身形只停滞了片刻，然后飞身扑向他的怀抱，将他紧紧抱住，大哭起来。
“白飞……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泪水浸湿了白飞衣服，娇柔身躯颤抖得厉害，似乎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
“可兰，我来晚了。”白飞轻抚着她的秀发，温言安慰，心中涌现愧疚和疼爱。
“对了，你快跟我来。”没一会，唐可兰收住哭声，拉着白飞的手，转头又对小女孩道：“杜鹃，你也一起来。”
…
一位老者盘膝坐于床上，身上死气萦绕。
白飞当即靠上前去，仙力空洞蓬勃而发。
好一会，老者睁开浊目，朝白飞微一点头，平静道：“想必这位就是唐姑娘所说的白圣了。”
白飞点了点头。
老者又道：“谢过大人援手，老夫大限已至，大人别再白白耗损仙力，能有这盏茶功夫，老夫已经心满意足。”
白飞收回手，以他之能，自然能一眼看透老者的状况，对方此时近于油尽灯枯，非人力所能挽回。
他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开口相问，他也相信对方会有所交代。
“杜鹃，来。”老者轻声开口。
“爷爷！”小女孩杜鹃爬上床，躺在老者的膝盖上，脆生生唤了一声。
老者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抬起头，看向白飞和唐可兰，缓缓开口道：“这段时间来，老夫什么都没说，想必唐姑娘心中也有很多疑惑，索性今日一并说将出来。”
顿了顿，他问道：“二位可听说过无绝神？”
白飞跟唐可兰对望了一眼，摇摇头道：“未曾听说。”
老者道：“也是，对那些人来说，这个名字是他们心中的枷锁，加上又发生那样的事，他们自然不愿提及，除了二位，也许就连神族大部分人都未曾听说过。”
“想当年，无绝岛，无绝宫，无绝神，在神族可谓是赫赫有名……哦，对了，听唐姑娘说起宝轩岛一事，这无绝岛就是宝轩岛的前身，以前自然也没有宝轩宫，而是无绝宫，想来，纵然是如今宝轩岛的顶尖强者，也是极少人知道这事，唉！”
老者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千年前，神族只有一个大势力，那就是无绝宫，无绝神，更是所有神族修士的信仰。那时候，无绝神做事确实有些偏激，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那些人惧怕无绝神的实力和权势，都是敢怒不敢言。”
“有一天，无绝宫来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跟无绝神在密室交谈了七天七夜……他们谈了些什么，没有第三人知道，只是，自那之后，无绝神收敛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陪在他道侣身边，一应事务也交给了其他人打理，可是，人心难以揣度，终于有一天，有一天……”
老者莫名悲愤起来，良久之后才稍稍平复下来。
白飞与唐可兰对视了一眼。
老者接着道：“……以冥日、一丹、异阵三人为首，联合了十几个势力，暗中算计无绝宫……”
“那一战，无绝宫内外，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那时候，受天地之力压制，就算是无绝神，也难以跨过八品地仙巅峰的桎梏，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得了数十位只比他弱上一线的强者的围攻？加上无绝宫诸多强者临阵倒戈，形势更加对无绝神不利，但是……但是他还是灭掉了将近一半的敌人……”
说到这里，老者浑身颤栗，双拳攥紧，骨节捏得嘎嘣作响。
白飞心头一跳。
那一战，必定惊天动地，老者说得简单，但真实战况一定是惨烈到不忍卒见。
老者沉默了许久，方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抹掉眼角残余的泪痕，露出笑容。
“无绝神知道大势已去，做出一副以死相拼的态势，那些人本就对他心存忌惮，谁都不愿意来触这个霉头，他们哪能想到，这只是无绝神刻意所为，趁他们纷纷后退之际，无绝神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救了夫人和老夫，那些人想要追，却已然不及了。”
“那时候，夫人身怀六甲，战斗力大打折扣，就算有老夫拼死相护，也难逃一劫，幸得梦蝶岛岛主李梦蝶手下留情，才有机会得无绝神相救，听唐姑娘说，李梦蝶已经身陨，甚是可惜！”
“那些人见到我们跳落无绝崖，想必以为我们都尸骨无存了，他们又怎能想到……”
“无绝崖之险，确实名副其实，以无绝神的实力，加上身上有伤，又带着我们二人，活下来的机会本就微乎其微……后来，无绝神告诉老夫，那位客人料定了他有一个大劫，临走前留给他两件法宝，正因为有了这保命之物，我们三人才能死里逃生，不过，那件法宝也因之而破碎了。”
“另外一件法宝……”
“夫人伤势也不轻，在产下一女后，只坚持了三年就身陨，从那时候起，无绝神就将自己关了起来……”
白飞看了一眼杜鹃，其实他也能猜到，这个小女孩就是无绝神的女儿。
“又过了三年，无绝神终因伤心过度陨落，他穷尽一切办法将小主人冰封起来，这一封就是千年之久。”
“二位，老夫能感觉到沧澜界发生巨变，老夫也因此实力有所提升，但说要能以这样的实力救下唐姑娘，那还是痴人说梦，而这，又不得不提到那位客人留下的第二件法宝了。”
“无绝神临终前交代老夫，当小主人醒来之际，就是这件法宝用武之时。”
老者笑了笑，接着道：“这一千年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各种原因掉落无绝崖，累累白骨，但老夫始终不敢用掉那件法宝，只因为小主人尚未醒转。”
“那一日，小主人突然醒来，老夫不敢有丝毫犹豫，带着那件法宝一直守在无绝崖底，这才救下了唐姑娘。你们也无需感谢老夫，这并不是老夫甚至无绝神的功劳，完全是那位客人所留法宝的功劳，而且，也得益于那位客人精准的预言，无绝神并没有告诉老夫他跟那位客人在那七天七夜中到底交谈了些什么，但从他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对那位客人存有无尽的感激和敬佩，那个层次，也不是老夫这等人所能接触到的。”
难道又是战前辈？抑或是他的手下？白飞暗想。
战明宵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他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结。
“以白大人之能，无绝崖自能来去自如，老夫孤守千年，如今终于完成了无绝神的嘱托，也油尽灯枯，也算是解脱了。”
“白大人，老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主人杜鹃，老夫有一事相求于大人，还望大人……”
白飞明白他的心意，看了一眼杜鹃，郑重道：“老人家放心，在下定然倾尽全力培养杜鹃，如果她有意掌控整个神族，在下也会助她完成心愿。”
老者摇摇头道：“过往一切，皆如云烟，只要这丫头能一生平安喜乐，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
墓碑新立，逝者已逝。
白飞、唐可兰、杜鹃三人为老者守灵七日。
不管怎么说，老者孤守千年，又对唐可兰有救命之恩，足以赢得白飞的尊敬。
无绝神为人如何，白飞不甚清楚，但至少，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没有看错老者。
“你真要她拜我为师？”
石桌旁，唐可兰靠在白飞的胸膛上，看着花圃后面正追着蝴蝶嬉戏的杜鹃一眼，轻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愿意亲自教导她，毕竟，这是我给老人家的承诺，只是，我却怕因此耽误了她，我看她对你依赖性很强，由你来教导她，我也能放心，怎么，你不愿意吗？”
“也不是。”事实上，唐可兰千肯万肯，只不过有些感慨罢了。
“我们能在这里多待一天吗？”
唐可兰往白飞怀里靠了靠，轻声问道。
白飞愣了一下，先前可是说好过会就要离开这里的，他见唐可兰的睫毛扑闪了几下，脸颊有红晕闪现，哪里还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当即应了下来。
…
杜鹃还是无忧无虑蹦蹦跳跳地追逐着飞舞的蝴蝶，她偶尔也会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结界几眼，小脑袋晃了晃，就又玩耍开来。
结界之内，唐可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占据着绝对的主动。
但没多久她就败下阵来，只得任由白飞策马扬鞭肆意驰骋。
热情过后，唐可兰哭了。
“白飞，我对不起卉子，对不起阿秋，对不起花花，对不起晴晴，对不起言言，我……”
一想到五名亲随，唐可兰就心如刀割，她也真正体会到了洛倾城那么长时间的绝望与失落，这种事情，唯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如利刃穿心般的疼痛、哀伤与无助。
白飞紧紧拥住她，用自己的柔情来温暖她。
“她还有救吗？”
好一会，唐可兰收住眼泪，她问的是香华，在听了白飞说到这些事跟巨龙虚影有关时，她发觉自己对香华竟然一点都恨不起来。
“或许吧！”白飞也不敢肯定，毕竟，他还不知道香华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白飞，答应我，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留她一命吧！她……她也是苦命人，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该是多么伤心啊！”
“可兰，谢谢你。”
说实话，白飞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除去香华，毕竟，二品仙尊实在太难得了，也许，在这沧澜界，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迈出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