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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2000:大国机长 正文卷 第312章 神......回应了他的祈祷!

作者:梅子徐 分类:校园 更新时间:2023-04-15 21:32:44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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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uck!Fuck!Fuck!”

    在一阵饱含恼意的咒骂声中,英航531航班驾驶舱的舱门被打开,刚才出去查看右大翼的机长大卫脸色铁青地进来驾驶舱。

    此刻,徐苍已经坐在了左侧机长的座位上。而等大卫一进来,刚才换到右座的机长施耐德很是自然地就开始解自己的安全带,为大卫腾出座位。

    虽然名义上他是第一机长,但是在出问题的时候,施耐德的机长身份还是比不过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份量。

    好在施耐德这个人看得清楚形势,很是自觉地就接受了这个操纵权上的变更。

    “二号发动机的火势还没有停下来。”大卫还在骂骂咧咧地:“燃油控制电门都已经切断了,哪儿来的油供给燃烧的?”

    此刻,徐苍在控制着飞机缓缓上升,并没有回应大卫的问题。因为就算是他也搞不懂明明已经切断燃油了,但是二号发动机的火势却始终没有哪怕减小的趋势。

    不过,大型客机涉及的系统太过复杂,有些情况连飞机制造商都不一定搞得清楚,徐苍也懒得再纠结这种事情了。

    虽说一直在放油,让得飞机全重减小,但是毕竟只有一台发动机,上升的速度很快。不过,有件事是让徐苍感觉到庆幸的,那就是随着高度的增加,顶风越来越强了,这就意味着在高空环境下更加利于灭火。

    此刻,飞机距离慕尼黑机场并不远,顶风大一些肯定会拖慢一些些落地的时间。但是,时间差距上也有两分钟左右,还是可以接受的。当务之急,先把火给灭了,不然飞机大翼这么烧着,谁知道大翼还能撑多久?

    施耐德这边腾出座位来,大卫很是自然就坐了上去,然后通过右边侧窗往后看了几眼,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上到四万英尺高度后,只能在那个高度维持五分钟左右,后续我们就该下降了。”大卫刚是上座,便是开始提前为落地做准备:“鉴于右大翼的问题,我们在下降过程中不能维持一个快速的下降率,而且,减速板也不能用。这么高的高度,如果还想着尽快落地,那就需要提前下降了,否则后续大量时间就会花在盘旋下降上。”

    在能量转换的基本原理中,低速和大下降率本来就是矛盾的。对飞机来说,大下降率经常也意味着大速度。但是,此刻飞机右大翼脆弱不堪,大卫是一万个不敢让右大翼承受过大负载的,所以他必须控制飞机的速度。

    然而,想让飞机在下降过程中维持一个相对保守的速度,那即便是在慢车条件下,飞机的下降率也不会太大。波音777机体的气动布局相当优秀,使得它在无动力滑翔情况下比其它飞机更有优势。

    在大部分情况下,这该是一个不错的优势,但是在现在反倒是成为了制约英航531的因素之一。

    四万英尺这个高度太高了,要是慢腾腾地下,估计能下二十多分钟。而且,更要命的是,大卫也不敢用减速板。减速板是比较常见的增大下降率的手段,它可以破坏机翼的升力。

    但是,此刻大卫也不敢尝试。

    减速板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会引起飞机机身抖振。那是因为减速板升起后会阻断机翼上表面的顺畅的气流流动,在机翼上表面形成一些紊流。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减速板达到了破坏飞机升力的作用。

    但是,机翼上表面的紊流的存在会让机身产生比较细微的抖振。因此,在飞行过程中,对于减速板升起的位置是有严格限制的,如果机组误操作,将减速板手柄位置超出了飞行卡位,那机身的抖振就不再是细微,而是相当明显了,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正常机体可能都受不了。

    当然了,对于正常飞机,只要减速板的位置没有超标,那它所产生的抖振效果都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

    然而,现在英航531航班的飞机似乎跟正常飞机已经不太搭得上边了。就算是轻微的抖振,飞机的右大翼估计也承受不住。更为关键的是,减速板产生的抖振效果是从大翼传导到机身的,也就是说,抖振的第一作用点就是大翼,这不是雪上加霜?

    基于这种合理且极具说服力的推断,大卫是半点不敢用减速板增大下降率的。

    如果,英航531不想后面因为高度原因在天上花费太多时间,那就需要提前下降。也就是在距离慕尼黑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就从四万英尺的高度往下走,而后随着远离气旋核心区,可以尝试突破三万英尺的禁飞区顶端高度继续下降。

    不然,真一直等到临近慕尼黑机场再开始下降,真的需要盘旋不到半个小时,这个时间就太过夸张了。

    “五分钟?”徐苍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五分钟够了,基本上如果火能熄灭,上到那个高度就知道了。下高度的话,在减速到合适的速度后,放下起落架吧,这样应该能增加一些下降率。”

    大卫点了点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右大翼,只要它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如果它出问题了,那”

    以大卫的水平,他自己完成单发落地还是相当有信心的。而且,只要距离气旋区足够远,那暴风雪对飞机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了,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应对气旋边缘区的大风乱流。

    唯独是这大翼断裂的问题,正如徐苍所言,这是一个谁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除非坐在驾驶舱的那个人是神!

    “徐苍,如果右大翼断了,你有办法吗?”在沉默了半晌后,大卫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知道徐苍之前的经历,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些状况,想要扶大厦之将倾,唯有徐苍可以做到。

    “机翼断裂。”徐苍握着驾驶盘的左手动了动,随即偏头看向大卫:“你来操纵?”

    大卫一愣:“什么?”

    “我是说交操纵。”

    “现在吗?”如果仅仅是现在的状况,或者说只要不是机翼断裂,大卫一个人就能完成所有操纵。不过,看徐苍的样子,应该只是让他搭把手,并非将机翼断裂的问题丢给他。

    大卫抓了一把手边收纳格里的半湿毛巾,将掌心中的汗渍擦去,接着很快就握住了驾驶盘:“接操纵。”

    “交操纵。”徐苍直接松开了驾驶盘:“舵也交给你了。”

    在爬升过程中,一号发动机基本都在保持大推力。因此,飞机的侧滑是非常明显的,需要输入极多的左舵舵量。有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交操纵仅仅限于驾驶盘,而舵还是控制在自己这边的。不过,徐苍知道大卫也是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操纵功底肯定是没话说的,于是也放心地将方向舵也交了出去。

    现在就是大卫一个人全盘操作飞机了。

    一开始,大卫是觉得徐苍有些累了,想要将操纵交给自己,从而稍稍歇息片刻。然而,大卫在操纵之间瞥见徐苍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很明显,徐苍并不是喜欢将情绪掩藏在心里的人,从他的脸上是可以看到他的内心活动的,比如他对此刻飞机状况的评估。

    “徐苍,刚才施耐德说的是真的?”现今的操纵负荷对大卫不大,他可以分出大量的精力来,然而,真正的负荷在于徐苍的表现,他怎么感觉徐苍的压力也很大?

    就在刚才,施耐德提及徐苍大量放油还有别的考量,比如为坠毁做准备。

    当然了,大量放油以便让飞机单发升限更高,但是也没有必要将油放到就剩一吨多,这就意味着飞机差不多就只有一次进近机会,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徐苍认为飞机有很大的坠毁的可能性,提前将燃油释放掉,以防止坠毁后发生剧烈的爆炸。

    不然,数十吨的航空燃油一旦爆炸燃烧,那产生的危害是难以想像的。

    一般来说,做到这个地步上,飞机就已经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大卫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但是没想到徐苍的预计比自己更糟糕。

    “你对机翼断裂没有一点儿办法?”坐在后面的施耐德心头也是一紧:“雅加达那次你都能落下来的。”

    徐苍沉默不语,只是不断地张合着自己的左手,那种不适感开始出现了。

    医生曾经说过,徐苍左手上的异样感觉大概率不是生理上的问题,因为各种检查都反馈出徐苍的手部神经并没有问题,而且恢复得很好,在正常情况下依旧可以完成极其复杂的操作。

    那种异常的感觉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不管是第一次无法感知到温度,抑或是后来在洱海进近时,那种无法人机合一的不畅感。一次或许仅仅是意外,但是两次,三次就不是了。

    现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

    刚才徐苍在抓着驾驶盘的时候,此前洱海进近所遇到的情况又袭来了。

    表面上,他依旧可以完成飞机操纵,甚至很多普通飞行员无法触及的顶尖操纵。但是,徐苍知道他已经跟飞机无法达到某种和谐感。在大部分时刻,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徐苍的技术已经到了圆润无暇的地步。

    可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这种不和谐感就是阻碍他成为奇迹的罪魁祸首。

    徐苍是可以复制的吗?那当然不是!

    飞行技术是可以复制的吗?是的!

    说到底,飞行一个熟练工种,如果付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那大概率就可以将自己的技术打磨到一个近乎完美的地步。

    那些飞了几十年的老教员单纯在技术层面上真的比徐苍差很多吗?

    可是,优秀的飞行员很多,但是徐苍只有一个!

    因为他就是天生的飞行员,从航校时期第一次握住塞斯纳152的驾驶杆的时候,徐苍就能感觉到他的思维,他的想法,他的感知能跟飞机心意相通。在别的学员还在练习最基本的操纵动作时,他已经能够完成尾旋改出等复杂的机动动作了。

    所以说,徐苍飞行从来靠的不是技术,而是本能,那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然而,这个时候他感觉那种本能在离他而去。

    “心理压力太大了吗?”徐苍想着。

    之前,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左手真的有什么生理性上的不可逆的伤势,所以才出现了第一次无法感知温度以及后续洱海进近的情况。

    但是现在,徐苍不是因为左手的问题而是在机翼断裂的巨大潜在压力下开始有些动摇了。

    有一句老话,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儿顶着,徐苍就是那个顶着的高个儿。

    别看大卫和施耐德都知道现在的严重程度,但是他们跟徐苍所承担的心理压力是完全不同的。大卫和施耐德潜意识都在依赖徐苍,他们知道自己在机翼断裂的时候肯定不行,所以将所有他们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徐苍身上,自己反倒是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只要有依靠,一切其实就没有那么恐惧。

    然而,他们可以依靠徐苍,徐苍能依靠谁呢?

    徐苍一个人几乎承担了机翼断裂的所有压力。

    他刚才没有胡说,历史上有过极少的水平安定面或者垂直尾翼断裂而成功着陆的。但是,不管是水平安定面还是垂直尾翼损伤所带来的影响远不及大翼。

    但凡,右大翼一断,巨大的升力差就能将飞机直接侧翻,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反制措施。

    已经站立在飞行员顶点的徐苍来说,大翼断裂的问题依旧是无解的。

    “后面你来操纵吧。”徐苍突然说道:“我操不操纵其实也没有意义了。”

    大卫一怔,瞬间就明白了徐苍的意思。

    如果大翼不出问题,那大卫自己也能落地,如果大翼出问题了,徐苍自己也没有办法。所以,本质上徐苍操不操纵真的没有差别。

    施耐德脸色煞白,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

    将大翼断裂这个无解的问题全部推给徐苍的确是有些残忍了,也相当不负责任。

    大卫抿着嘴,他也听出了徐苍话里意思,那种颓然感是无法抑制的。如果徐苍也没有办法,那他们的命运真的只能交予上天了。

    “英航531,高度FL400,预计巡航五分钟。”大卫没有再问徐苍什么,而是在改平之后向米兰管制报告了自己的意图。

    如果徐苍也束手无策,那他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此刻,在飞机客舱中,头等舱乘务员已经被安排在了经济舱中部,她就坐在挨着机翼的那个靠窗的位置。这个安排是刚才机长大卫出来看发动机和机翼状况时安排的。

    自从发觉到飞机大翼有问题,驾驶舱那边已经打开了机翼灯。在机翼灯的照射下,一部分大翼表面是可以看清楚的。

    机翼灯原本是供机组观察机翼表面的积冰的,尤其是在夜间。不过,这个时候反倒是成为了目视观察大翼前缘损伤状况的光源。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最大的问题就是看右侧大翼顶不顶得住。所以,机长大卫就让经验还比较充足的头等舱乘务员什么事不做,就看着右大翼即可。其实,机长大卫倒是想让客舱经理还承担这个责任,但是毕竟要稍微顾及一下客舱秩序,也不能完全不管了,看在头等舱乘务员也是老员工了,想来也勉强靠得住,只得退而求其次。

    只能说有些东西看到了比不看到是要有更多好处的。

    如果是什么比较隐秘的故障,客舱的乘客反倒是心里没底,或者无法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而出现一些骚乱。有些人的自我意识是过剩的,即便在面对特情时,他们大概知道自己是做不了什么的,但是还会做出一些无意义的行为,来给客舱增加一些麻烦。

    可现在不一样了,包裹着火焰的二号发动机实在是过于醒目了,所有乘客不用询问乘务员发生了什么,不用质疑乘务员有没有隐瞒他们什么内容,只靠着他们的眼睛就晓得现在飞机所面临的是什么状况。

    这种赤裸裸地将一切展现在乘客面前的情况虽然残忍,但却是极为有效的。

    乘客们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偷偷啜泣,有的则开始祈祷起来,就是没有再站起来破坏客舱秩序的。

    相较于没有别的事情的头等舱乘务员,客舱经理以及一些别的乘务员则是事情很多。刚才机长大卫出来的时候,跟客舱经理提过一件事了,那就是飞机有可能会迫降。

    虽然机长大卫不敢保证飞机一定会迫降,但是还是指挥客舱经理以陆地迫降的前提来进行准备。

    即便客舱经理在英航工作了这么多年,但是迫降还是从未遇到过的。因此,就算是有准备的,客舱经理还是心理压力极大。

    跟普通乘客不同,客舱经理是跟机长大卫私下沟通过的,她更理解现在飞机的处境。

    说实在的,如果按照机长大卫所言,所谓的陆地迫降也是没有必要的。此刻驾驶舱中汇集了三个顶尖实力的飞行员,只要大翼没有问题,那就不存在迫降的可能性,其中任何飞行员都能保证将飞机安全落下去。

    但是只要大翼出问题,那很可能也不需要迫降了,等死就行。

    等死!这是机长大卫明确跟她说起的词汇。

    不过,客舱经理没有将这些话告诉其他乘务员。因此,跟徐苍一样,客舱经理就是乘务组中承担压力最大的那个人。以致于,经验丰富的客舱经理频频出现失误,在准备过程中,做了很多有失水准的事情。

    头等舱乘务员看着同组人员紧张忙碌地进行迫降前的准备,这种事情在乘务的航前会议上实际上也是会提到的,但是真的遇到了,还需要再通一通气。因为虽然有标准程序,但是个人在实施过程中会有自己的小习惯,这种差异有可能会导致迫降程序的合作出现问题,需要提前确定好流程。

    这其实跟飞行那边一样,即便存在SOP,但是在处置问题上,飞行员之间还是存在差别。不过,驾驶舱中一次性工作的就两个人,这种差别的影响范围没有那么大。

    毕竟两个人合作跟十几个人合作的差别是很明显的。

    因为头等舱乘务员要承担机长交代的职责,所以这个迫降以及撤离的准备并没有带上她。不过,正常航班的乘务员配置是超额的,即便少了一个头等舱乘务员,迫降程序的流程的执行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不过,头等舱乘务员光是看客舱经理的表情就能体会出现在无比糟糕的情况。

    突然,头等舱乘务员目光一凝,自出事以来,她的脸上头一次看见笑容了。外面的二号发动机外面的火焰消失了,至少从目视上来看是这样的。

    头等舱乘务员立时解开安全带,就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驾驶舱。这个时候其他乘务员还在忙迫降准备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们传话了。

    然而,头等舱乘务员离开座位往前走了没两步,右手手腕突然被人给抓住了。回身低头一看,发现坐在靠着走道座位的一个女性乘客抓住了她。

    虽然乘务员多是相貌出众之人,但是眼前这个抓着她手腕的女孩子却是有着令人窒息的美貌,一头齐肩黑色秀发,双目如同黑宝石般闪亮,好像会说话似的。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虽说心中焦急,但是头等舱乘务员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语气问道。

    女孩子将乘务员的右手往下拉了拉,同时脸凑近过来了。

    头等舱乘务员一怔,立时明白过来,弯下腰,侧耳倾听。

    只见女孩子靠近头等舱乘务员的耳朵:“跟驾驶舱说,右侧机翼翼尖的摆动幅度有问题,最好让他们出来亲自验证,而且需要带额外的照明设备。”

    头等舱乘务员身子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孩子:“你懂飞机?”

    女孩子没有多说什么:“我觉得你该去前面了,了解我并没有什么意义。”

    头等舱乘务员愣了一下,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孩子还是如此气定神闲,但是这份气度已经是很多人不可及的了。

    “机翼翼尖摆动幅度?”头等舱乘务员默默地记下,接着果然不管这个女孩子了,快步往前跑去。

    “右侧机翼翼尖摆动幅度有问题?”在内部通话中,当大卫听到头等舱乘务员报告过来的事情时,脸上全都是疑惑:“这是原话?”

    “没错,是那名乘客的原话。”头等舱乘务员补充道:“她还说让你们最好带着照明设备去亲自查看一下。”

    “机翼翼尖摆动幅度?”徐苍皱着眉,在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波音777这种固定翼飞机实际上并非真的固定翼,它的大翼其实是会跟鸟儿一样出现上下摆动的,只是幅度没有鸟儿扑翼那么大。这样是为了增加机翼的强度和韧性,否则在超高的气动强度下,机翼可能支撑不住。

    毕竟有一句老话叫刚过易折。

    突然间,徐苍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抓起耳机,将发射机切换为客舱内话:“二号发动机的火焰消失了?”

    “是的,刚才我看火已经熄灭了。”

    徐苍直接将耳机扔到遮光板上,跟大卫急忙道:“申请下高度了。”

    “下到三万英尺?”

    “不是,更低!”徐苍已经在解安全带了:“开始进近了。用气象雷达扫,找出一个相对安稳的通道出来。”

    “这么急?”大卫一愣:“要是提早进入气旋区,飞机会更早遇到乱流的,会增加机翼的气动载荷的。”

    “没让你现在就进入气旋区。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右侧机翼翼尖摆动幅度有问题,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如果是真的,那右侧大翼前缘的裂纹所带来的影响远比我们的预计要更严重,也可能事态恶化的程度比我们预料的更快。”徐苍道:“不要放襟翼,先减速放起落架。你控制一下下降率,再往前飞八海里就可以尝试突破禁飞区的顶层高度了。”

    “八海里?”大卫看了下气象雷达,八海里外基本就出了红色地雷达反射区,天气活动的强度的确会小一些。而且,现在距离核心区已经比较远了,应该危险系数会比较低。

    当然了,这仅仅是应该,不飞到里面谁也不知道里面什么状况。

    “你手电筒呢?”

    大卫一怔:“我箱子不在这儿。”

    “在最外面的那个口袋里。”施耐德道。

    徐苍往左边的箱子翻了下,很快就找到一个巴掌长短的手电筒:“我去客舱看一看。”

    说完,直接起身。

    “如果后面管制不让我们下高度怎么办?”

    “不管!”徐苍厉声道:“又不是军事活动或者一些其他目的的禁飞,单纯的天气方面的考虑,凭什么不让我们穿越?”

    说完,徐苍直接越过施耐德,也不管外面的保护措施了,开门离开了驾驶舱。

    徐苍一出来便是直奔经济舱中间而去,而头等舱乘务员则是紧跟在后面。

    很快,徐苍拿着打开的手电筒,隔着舷窗往机翼前缘照过去。

    说实话,即便施耐德这个手电筒功率还是可以的,但是穿过厚厚的舷窗后再落到机翼前缘就剩不了多少光线了。徐苍贴着窗户,仔细搜寻了好一会儿,忽地脸色骤变:“该死。”

    在金属碎片插入的地方延伸出来了一道细细的裂纹,如果不是一直照着,徐苍还真不容易发现,很容易被误认为光线阴影。

    幸好,这道裂纹还不算太长,现在似乎只限于机翼的前缘装置,还没有蔓延到机翼的主体结构。

    但是,这依旧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机翼结构损坏的程度比他预想得要严重太多了,这样的机翼是肯定会断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徐苍关闭手电筒,回头问头等舱乘务员:“刚才谁跟你说机翼翼尖摆动幅度有问题的?”

    机翼翼尖摆动幅度有问题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机翼结构受损。不过,现在前缘虽然有裂纹了,但实际上反应在翼尖的摆动幅度变化其实应该不大,就算是老飞行员很多估计都看不出来的。

    这能让一个普通乘客看出来的?

    还是说,那个乘客也是一个飞行高手。

    头等舱乘务员指了下前面不远处靠走到的座位:“那边。”

    徐苍走过去,想要看看这位洞察力极其惊人的乘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走过去一看,当即一怔:“是你?”

    女孩子也是注意到了跟前打量她的徐苍:“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我。”

    “我刚才看到你是从驾驶舱出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穿飞行员的制服,但是现在好像不是聊天的时候。”

    这个女孩子黑发黑眸,而且一口极其流利的中文,没想到还是国人。

    徐苍沉吟稍许:“如果能活下去,我会去找你的。”

    说完,徐苍没有再做停留,而是往前走去。正如此前他在驾驶舱说的那样,他们现在已经等不了,只能搏一搏了。

    看着徐苍远去的背影,女孩子露出深思之色,她想了许久,可以确定自己是不认识刚才那个男人的。

    不过,她并没有太久,正如徐苍所言,如果能活下去,一切思考的前提是他们还能活下去,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要求似乎有些高了。

    她能看出极细微的机翼翼尖摆动的幅度差别,如何不能理解现在自己所面临的状况?

    回到驾驶舱,徐苍发现大卫已经在开始下高度减速了。按照徐苍的意思,大卫控制了下下降率,以减速为主。

    放起落架的速度,收起落架的速度和在起落架放下时的最大速度都是不一样的。而通常来说,起落架放下时可以保持的最大速度是大于放起落架的最大速度的,这就意味着等减速放完起落架后,他们就可以稍微增速了以获得一个更大的下降率。

    徐苍进来后,大卫看了眼空速表:“后面怎么说。”

    徐苍阴沉着脸:“前缘装置已经有明显裂纹了,还没有蔓延到大翼主体,但是情况很不乐观,管制那边怎么说?”

    “可以下高度,不过,管制报告慕尼黑机场受到大风乱流影响,机场已经关闭,但是慕尼黑机场方面可以接收我们。”大卫抹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徐苍,要往北边再飞一会儿吗?或者说不要这么急着下高度,关闭空中放油,我们再往北边飞,远离气旋区,那边大风问题可能会好很多。”

    “往哪里去?”徐苍反问道:“只要出现了裂纹,那机翼断裂的进程就会大大加快。这是一架777,不是737。附近能够接收777的,北边的,除了慕尼黑,还有哪个?法兰克福,卢森堡,哪个不需要接近一个小时的航程,你觉得右大翼还能支撑一个小时吗?不不不,它连二十分钟都支撑不住了。”

    波音777那巨大的体积使得其在降落机场方面有着很高的要求,只有一些枢纽机场才能承接波音777。

    其实,他们已经很幸运了。慕尼黑机场并不是德国排名顶尖的机场,但是不久前机场才扩建过,以应对未来可能的客流量增加。就是这次机场扩建,慕尼黑机场才能接收波音777,不然时间再往前推一个多月,慕尼黑也无法作为备降机场。

    现在南边可以降落的米兰和都灵都被气旋区覆盖了,再南边就是罗马,可罗马太远了。北边除了慕尼黑,就只有法兰克福和卢森堡可供选择。但在航程时间上也不允许。往东可以去维也纳,不过时间上并不比去法兰克福快多少,也不是一个好选择。掉头往西的话,倒是可以回巴黎的戴高乐机场,只是航程时间估计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根本不可能。

    老天爷已经很眷顾徐苍他们了,在极近的地方给了他们一个慕尼黑机场,否则,他们现在就要考虑真正的陆地迫降了。

    说着,徐苍指了下气象雷达的屏幕:“慕尼黑本场也已经被气旋区覆盖了,我们已经无法避开了,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二十分钟,不,这是最乐观的估计,我们的时间应该更少。”

    “二十分钟。”大卫额头上渗出汗液,这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二十分钟是预计的最长时刻,如果他们运气差一些,下一秒,右大翼都有可能断裂。

    在时间的压力上,他们的确是相当迫切。

    “阵风多少?”徐苍问道。

    “二十一米。”

    徐苍抿了下嘴:“那你可以落吗?”

    “只要机翼不断,就算是单发,我也有信心落下去。”大卫绷着脸:“可现在问题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只能说大卫的水平已经非常非常高了,单发情况下有信心应对二十多米的阵风。普通人在他这个水平基本已经在飞行技术的顶峰了。然而,即便是大卫,心里也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那就把我们的命运交给上天吧。”徐苍长出一口气,有些事情,他也无法决定。

    大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知道是死是活已经不在他们的主观影响范围内了,连徐苍也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了。”

    说完,大卫操纵着飞机缓慢减速,在确认足够后,将起落架放了下来。然而,大卫稍稍增加了下降率,大约是两千五百英尺每分钟到三千英尺每分钟的样子,速度则是增加到了.74的马赫数。

    这个速度不算很大,但是在大卫心里,他应该不会再增速了。

    “低高度下,速度保持两百八十节。”徐苍轻声道。

    在大约两万六千英尺以下,马赫数就不太准了,开始回到使用指示空速的时候。两百八十节是应对颠簸情况的比较合适的速度,在这个速度下,飞机可以承受更大的载荷,只是不晓得右大翼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大卫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操纵着,在突破三万英尺高度时,机长施耐德通知了一下管制。管制没有什么限制性指令,现在这片空域就没有什么飞机,只要机组能够承受进入禁飞区的后果,那就不存在交通冲突或者一些别的问题,管制基本也不会干预。

    在突破三万英尺高度后,飞机的位置已经离开了最为危险的红色雷达波反射区。但是,即便是黄色的反射区,理论上应该稍好一些,可刚是一下去,大卫就差点儿没有握紧驾驶盘。

    徐苍打开着陆大灯,发现飞机已经进云,立时开了一号发动机的防冰。在这样的云层中,积冰肯定是非常严重的,别二号发动机已经报废,把一号发动机也给搭上了。

    不过,虽然气流很乱,但是机长大卫的手很稳,飞机漂泊中依旧能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其实,徐苍此前提早放起落架,一是为了在不增速的前提下增加下降率,二就是为了增加飞机的稳定性。在起落架放下后,飞机本身的稳定性是增加的,这是一个比较让人忽略的点。

    放下的起落架的作用有那么一点点像是垂直尾翼,只不过这个“垂直尾翼”并不能左右摆动而已。

    徐苍右手搭在遮光板上,手指指尖不断地点在遮光板的表面上,显示他无比焦虑的内心。跟之前决定的那样,他还是没有接操纵,而是让机长大卫全盘操纵。

    在起落架的加持下,飞机下得还是算是比较快的,没过多久就下到了接近两万英尺。这个时候,在机长施耐德的指引下,徐苍调出了慕尼黑机场35号跑道盲降的导航频率。

    徐苍没怎么飞过欧洲的机场,大卫又忙着操纵飞机,好在还有一个机长施耐德给徐苍提醒各种数据。

    徐苍看飞机虽然姿态不稳定,但是基本还是维持在一个范围之内,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兆头。想了下,他呼叫了客舱经理:“预计十分钟后着陆,做好迫降准备。”

    客舱经理很快在内话中回道:“收到,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落地后,如果没有驾驶舱指令,按照你们的程序,自行决定撤离。”徐苍补了一句:“经济舱那边没有再报告新的机翼或者发动机的情况吧。”

    “没有。”

    “好!”

    徐苍直接挂断了内话,长出一口气,这样最好,就这么一直下去,稳稳落地,最好!

    就这短短两分钟,大卫脸已经涨得通红,全是汗,后面能看见衬衫几乎全湿了。

    飞了这么多年,大卫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操纵时候的样子。

    紧张,焦虑,惶恐!

    施耐德能清楚地看出来大卫全身的肌肉很紧绷,紧绷得非常不自然。以大卫这种级别的飞行员,飞行应该是相当自然的行为动作,身体应该是非常放松的。

    之所以大卫始终绷着身体,并非因为杂乱的气流,而是他要随时做好机翼断裂后剧烈的状态变化。

    就好像捕猎的豹子,神经都紧得仿佛一碰就断。

    这样固然能保持最佳的注意力,但是时间一长就容易感觉到疲累。大卫那满脸的汗水就是明证,他这样能不能撑十分钟都是两说。

    不过,施耐德没有任何嘲笑的念头,他知道自己如果换上去,很可能表现还不如大卫。

    以大卫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完全配得上他国际民航组织飞行专员的身份了。

    “就这样,再十分钟!”大卫的眼睫毛上都挂着汗滴,但是他一刻都不敢松懈,他的左手,右手以及双脚都在不停地操作着,稍有不慎,飞机就容易陷入复杂状态。

    不过,大卫知道这还是最困难的,真正令人绝望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也不想发生。

    只要再撑过十分钟,飞机差不多就能落地了。

    或许是大卫心中的呐喊被老天爷听到了,就这么在惊惧中度过了八千多英尺后,临近过渡高度层一万两千英尺之时,施耐德又一次报告了管制:“英航531,高度FL120,距离慕尼黑机场二十一海里。”

    施耐德这一次报告一是为了告知管制现在飞机的状况,二是想要得到慕尼黑当地的修正海压,在低高度是不能用标准气压的。

    “收到,修正海压1015。英航531,你们可以自行选择着陆方向,两条跑道,四个方向全部为你们开放,现在联系慕尼黑进近133.35。”

    此刻,在客舱之中,由于剧烈的颠簸,有人开始意识到飞机已经下降了,加上先前有人发现二号发动机的火势熄灭了,客舱中的乘客猜测故障已经得到了控制,机组正在就近备降。

    一时间,虽然颠得厉害,但是客舱中的氛围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不过,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比如客舱经理,比如那个首先意识到右大翼问题严重化的女孩子却没有丝毫高兴的表情。

    在见过徐苍后,那个女孩子便是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自己以前见过徐苍,只是自己忘记了。可是,突然间女孩子身子一紧,耳朵微动,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然而,就在她还没有觉察到那声音是什么的时候,一道沉闷的撕裂声传来,就好像是金属扭曲而产生的巨大响动。那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致于大半个客舱都能听见了。

    “不好!”

    在这个时候,她如何还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机翼真的要断裂了!

    在那驾驶舱中,施耐德机长刚是提起话筒要复诵管制员的指令,耳边便是响起那令人牙齿发酸的金属变形的声音。

    在这一刻,一股寒意直冲大脑,全身汗毛竖起,就好像是被惊扰到的野兽。

    下一刻,原本还处于控制中的飞机陡然有个剧烈的右翻滚。

    “机翼断了!机翼断了!”施耐德握着手持话筒,大拇指机械性地触碰到了发话按钮,在通讯频率中回荡着施耐德无比恐惧的呼叫声。

    大卫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始终畏惧着这最恐怖的事情发生,始终在以最为谨慎的姿态来迎接可能的机翼断裂。他知道一旦发生,那是人力无法改变的问题,可他别无选择。

    或许或许他能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但是,当一切真的发生了,当机翼真的断裂了,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左侧机翼带来的巨大升力无法被平衡掉,飞机便是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往右边翻了过去。他是在第一时间往左压盘的,但是在如此境况下,此种努力无疑是杯水车薪。

    左侧机翼在上升到一定程度后,几乎垂直于地面,这时它已经几乎不产生升力了。飞机就保持着大翼倾斜,近乎于垂直于地面的姿态往着下方坠落而去。

    “怎么办?怎么办?”大卫不断地操纵着驾驶盘,他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在任何一个手册中都没有提过机翼断裂应该怎么处理,这就是一个死局。

    “明明马上就要落地了,明明马上就要落地了!”大卫已经无法正常地思考了,他胡乱地操控着驾驶盘,但是即便如此,飞机只是些微地改变了姿态,依旧往着地面俯冲下去。

    折翼之鸟,便是如此,了无生机!

    “为什么会这样啊!”大卫心中呐喊起来:“我还不想死啊!”

    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彻底底体会到徐苍那句话了。

    没有人能在机翼断裂时活下来,如果有,那就只有神!

    可惜,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凡人,一个在绝望中艰难挣扎求生的凡人!

    神在哪里?谁能救他?

    如此,生死之间那无限膨胀的恐惧近乎要将大卫给淹没了,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无谓的求生,他还只剩下本能,求生的本能。

    在那超过五千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中,那几乎丧失升力的庞然大物陨落之际,在他已经品尝到绝望的窒息下,于那即将凝固的思维中迸发出最后一点儿灵光。

    大卫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骤然呼喊:“徐苍,救我!”

    便是在这一刻,大卫感觉到驾驶盘猛地一滞,有人接管了这架飞机。他猛地偏过头去,只看见徐苍的左手已经握在了驾驶盘上。

    神.回应了他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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