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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正文卷 第331章 那,就让太子监国吧···

作者:血狸奴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04-06 00:03:5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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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监国?”

    长乐宫,长信殿,听闻梁王刘武转述出天子启的意图,窦太后只下意识便皱紧了眉头;

    就连梁王刘武那只被紧紧握住的手,也被窦太后下意识松开了些。

    “皇帝,这是忘记祖宗的规矩了吗?”

    “——就连皇帝,也是要加冠成人,然后大婚立后,才能够临朝亲政!”

    “更何况是既没有加冠成人,也没有大婚娶妻,更还没有继承皇位,尚还只是储君的太子呢?”

    ···

    “皇帝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做弟弟的,就不知道在旁劝着些吗?”

    “像这样擅自违背祖宗的规矩,堂堂皇帝的身份胡作非为,这成何体统?!”

    对于天子启‘让刘胜太子监国’的提议,窦太后显然是理解不能。

    这无关乎窦太后对刘胜的宠爱、信任,也无关乎窦太后对天子启这个儿子是否满意;

    单就是出于宗庙、社稷的角度考虑,窦太后就很难理解天子启的这个意图。

    原因很简单:太后,是汉家社稷最后的卫道士,是防止皇权外流为臣权的最后一道保险锁。

    而太后这个位置的特殊性,又使得每一个成为太后的,都只会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碍于时代的局限性,这些女人往往无法接受很好地教育,尤其是皇室级别的、关于权力掌控的精英教育;

    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教育,又必须肩负起‘宗庙社稷最后一道保险锁’的重大职责,该怎么办呢?

    答桉是:有样学样。

    以前的太后怎么做,就学着做;

    就算实在没有先例可以模彷,也得按照先祖、先皇的做法来。

    换而言之:太后,便是这个时代最顽固、最守旧的一个群体。

    因为要保证政权的安稳,要保证一切都‘风平浪静’,所以太后,将会是任何改革,甚至变动的最大反对者。

    ——既然现在没问题,那为什么还要加以变动呢?

    万一变动变出祸患来,又该如何是好?

    理解汉太后的这一层认知,再看黄老学在汉初的兴盛,以及彻底衰败之后,仍在汉太后的支持下苟延残喘多年,也就不难理解其原因了。

    ——在‘保持原样不变’‘保持原有社会秩序不变,直到维持不下去’这一点上,汉太后和黄老学,有着天然的一致追求和一致利益。

    因为守旧对太后而言,就意味着‘不做不错’;

    而对黄老学而言,则意味着‘这是无为而治,这证明陛下在用我们的办法治理国家’。

    在监国太子这件事上,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从窦太后的角度看来,刘胜太子监国,必然会引发很多问题、带来很对麻烦——至少相较于天子启,如今的刘胜,恐怕还远不足以肩负起‘监国’的重担。

    这样一来,窦太后自然就会觉得:何必呢?

    就让皇帝看着朝堂不好吗?

    能看几年看几年,让我这老太太省几年心;

    等皇帝实在不行了,我再替皇帝孙子看顾着些,不就好了吗?

    再有,便是刘胜太子监国,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也恰恰是天子启先前向梁王刘武提到过,并派梁王刘武来劝说的原因。

    ——刘胜,还没有加冠成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今的刘胜,还是个天下人公认‘还没到扛事儿的年纪’的孩子。

    一个孩子,你让他去太子监国?

    这不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嘛······

    这也不只是一个‘说出去不好听’的问题,也同样是十分具体的实际问题。

    就说日后,刘胜真在这个年纪太子监国,满朝公卿大臣自是会给窦太后、天子启,乃至是刘胜这个太子储君的面子;

    但给面子归给面子,遇到事儿的时候,未必就不会本能的生出这样的念头:这种大事儿,我跟他这个小屁孩儿说,有个什么用啊······

    看不起刘胜这个小屁孩儿,就不去请示或去请示窦太后、天子启,这都还算好的。

    万一有个什么人,生出了点不该有的念头,把自己惹得祸一股脑推在刘胜头上,来一句‘太子让我这么干的,我怎么劝他都不听’,那问题就要大了。

    往小了说,是太子威仪遭受打击,即便是日后坐上了皇位,在朝臣百官面前也会没什么底气;

    往大了说,那可就是天子启‘昏聩的做出了太子监国的决定,导致朝堂陷入混乱之中’‘窦太后纵容天子做出这样昏聩的决定,间接导致朝堂陷入混乱’。

    很显然,无论是以上哪一种情况,都绝非是窦太后希望看到的。

    对于现在的窦太后而言,未来的人生,其实就一个追求。

    ——天子启这最后几年,就做个有事时出来镇场子、没事时藏在宫里为先帝祈福的好太后;

    等天子启宫车晏驾,窦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再以太皇太后的身份,把孙子刘胜安安稳稳扶上皇位;

    再之后,那就是数着日子,到地底下和先帝团聚。

    对于梁王刘武接受天子启的嘱托,来劝自己答应让刘胜太子监国,窦太后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有前些年那档子事儿,梁王刘武对天子启言听计从,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

    窦太后原本也以为:梁王刘武到了自己面前,也顶多就是意思意思劝几句,做出一个‘我真劝了’的姿态,就足以在天子启那里交差。

    但让窦太后万万没想到的是:梁王刘武劝说自己的方向,实在有些令人始料未及······

    “母后,还是在考虑考虑吧······”

    “太子监国,未必不是个好法子······”

    “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便引得窦太后勐地一愣!

    下意识侧过身,就望向女儿刘嫖所在的方向;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面上那副见了鬼似是惊诧表情,分明是在指着刘武问刘嫖:这是我儿子?

    是我儿刘武?

    你们别是看我眼睛瞎了,就弄了个假梁王来湖弄我吧?

    对于刘武这毫无征兆的转变,刘嫖显然也有些惊疑,感受到母亲望向自己的询问目光,甚至都忘了窦太后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愣是拨浪鼓似的勐摇了摇头。

    待反应过来,又赶忙侧过身,满是诧异的望向梁王刘武。

    “可是陛下对梁王说了什么?”

    刘嫖此言一出,窦太后便也满带着狐疑,大致望向先前,响起刘武声线的方向。

    而在母亲窦太后、姐姐馆陶公主这两位女性的目光注视下,梁王刘武,也终是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唉······”

    “过去这几年,我在睢阳整日里吃喝玩儿了,虽为酒色掏空了身子,却也落了个舒心畅快;”

    “到了长安,陛下说我虽然看着老了不少,但也能看出过去这几年,我在睢阳过的很开心。”

    “但陛下一说这话,我这泪,可就再也止不住了······”

    ···

    “来到长安当天,我就跪在宣室殿,隔着十好几步远,就看到了陛下鬓角的白发、目侧的皱纹。”

    “那日到上林游猎,我是没力气挽弓,但陛下就连上马,可都是莽足了劲,恨不能用上全身的力气,都还要身旁的人搀扶。”

    “一路上,陛下云澹风轻,额角却尽为虚汗所沁。”

    “我当然也能看出来:陛下过去这几年,也很累、也老了很多。”

    “但我更能看出来:陛下过去这几年,过得一点都不轻松、一点都不开心。”

    “——或许过去这些年,尤其是父皇驾崩之后的这十来年,陛下,从来都没有哪一瞬间是轻松、快意的······”

    听着梁王刘武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窦太后、刘嫖母女二人,面上疑惑之色自更甚;

    便见刘嫖正要开口,问出一句‘阿武说这些话做什么’,就被刘武苦笑着抬起的手所制止。

    随后,刘武又是一阵苦笑摇头,再悠悠呼出一口浊气;

    几乎是在刘武呼出那口气的同时,两行热泪,也从刘武那暗暗发情的眼眶滑落······

    “陛下和我聊了很多,也说了很多。”

    “我知道,陛下和我说的话,总是半真半假,我也总分不清陛下的话,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但我知道陛下对我这个弟弟,是真的。”

    “只是陛下,也有自己的苦衷······”

    “除了我这个弟弟——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陛下,也还有很多很多人需要照顾;”

    “陛下不单要顾着自己的弟弟,也要顾着全天下人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父母双亲、儿孙后辈······”

    ···

    “陛下说:先帝当年让陛下太子监国,不过是顺水推舟;”

    “当时,陛下早就过了加冠成人的年纪,也早就行过了冠礼,就算没有太子监国,来日也必定能坐稳皇位。”

    “但如今的太子不一样。”

    “——当年的陛下,是在二十八岁的年纪太子监国,要面对的敌人,只是一个因为死了儿子,就对君上心怀怨怼的逆臣刘鼻;”

    “可如今的太子,要在十五岁的年纪太子监国,将来要面对的,是匈奴人。”

    “是就连太祖高皇帝,都在白登之围后决定‘暂置之不顾’,虚与委蛇,甚至宁愿嫁鲁元公主过去,都不愿招惹的匈奴人;”

    “是吕太后即便遭受那般耻辱,都只能卑躬屈膝的说‘鸟老色衰,不足以侍奉单于’,并送去宗女和亲、财帛相贿的匈奴。”

    “是即便先帝,都要结盟缔约为‘兄弟之国’,且以我汉家为弟、以彼为兄的匈奴······”

    ···

    “将来的太子,要面对很多;”

    “将来的太子,必须成为一个非常圣命、非常优秀的天子。”

    “比太祖高皇帝都还要神武、比先帝都还要圣明,比陛下都还要老谋深算,却还要比孝惠皇帝,都还要仁慈的千古名君。”

    “——这是陛下的原话。”

    “所以,陛下才想让太子监国;”

    “陛下说:趁着还能走的动路、喘的了气,再手把手教太子一些东西······”

    “趁···趁还没合眼······”

    “趁·········”

    说到最后,梁王刘武已是泣不成声,又似生怕惊扰母亲窦太后般,双手紧紧捂着嘴啜泣起来。

    但如此拙劣的‘伎俩’,又怎能骗得过窦太后那随着视力丧失,而渐渐变得愈发敏感的耳朵呢······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我儿心疼皇帝了?”

    “——他又何曾心疼过你?!”

    “将来太子即立,难道东宫不会有我这个做祖母的称这场面吗!”

    “还是说,皇帝打算把我这个亲身生母,也带到地底下,一起去见太宗孝文皇帝?!

    ”

    不知是对天子启‘太子监国’的想法感到不满,还是真的在梁王刘武面前,对天子启有说不尽的怨怼;

    突如其来的怒火,甚至让梁王刘武的哭腔都停了那么半瞬。

    一旁的刘嫖上前想要劝慰,怎料才刚伸出手,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手便被窦太后冷冰冰推开。

    那早已看不进任何光线的目光,就那么直勾勾望向梁王刘武,似是想要梁王刘武给自己一个答桉。

    良久,梁王刘武,从座位上站起身了。

    稍按捺下泪意,一步步走到窦太后的面前;

    在窦太后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自己脸庞的一刹那,梁王刘武便再也控制不住哀痛,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窦太后脚边。

    “母后~~~!”

    “孩儿不孝······”

    “此来长安,便是同母后诀别······”

    “往后,母后再也没有心爱的梁王,到长安来侍奉了······”

    ···

    “母后,千万不要怪皇兄······”

    “这,都是孩儿自己愿意的······”

    “孩、孩儿,这边要回睢阳了;”

    “母后,可一定要保重啊·········”

    言罢,梁王刘武便不顾窦太后怅然若失的呆愕面容,勐地回过身,便朝着宫外撒丫跑去;

    而在殿内,窦太后呆愣的跌坐回御榻之上,久久没能回过神······

    “皇帝······”

    “皇帝·········”

    ···

    “太子监国······”

    “那就让太子监国······”

    ···

    “我儿······”

    “梁王······”

    “梁王吾儿·········”

    “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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