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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与轻骑兵 永不独行 Never walk alone 25 争吵

作者:克拉索特金 分类:校园 更新时间:2022-12-12 17:14:44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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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搞的?这么久了,连最最基础的东西都弹不好?”

    “你别这么说,从零起步本来就很难,人家已经很努力了。”

    “谁不努力呢?该死,难道我在偷懒吗?”

    “你冷静一点好吗?大家从小玩到大,你还不知道穆铮是什么样的人?”

    “做得不好不给说吗?现在都几号了?”

    “对不起,学学,是我的问题,拖你们后腿了。”

    “我是狗吗?还有后腿?”

    “黄敏学,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我说就说,有本事你就去打小报告,去跟我爸妈讲啊!”

    “徐牧,你别生气了。学学说得没错,我该骂。”

    “地球上就只有我们一个乐队没有贝斯手,不奇葩吗?你看看上次军训演出,简直就是个笑话!越说越气,穆铮你给我找的是什么人?他能玩贝斯吗?玩不了,没这个能力!我劝他把摇滚的理念先搞懂,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小学生都不如了,连幼儿园都不如了,解散拉倒了!脸都不要了!”

    听到这,叶芮阳笑出了声,吓得我们赶紧溜了,生怕琴房里的人听到了出来找人。

    回学校以后,我们先去了教室,发现放的电影烂得不堪入目,叶芮阳说他差点想冲上去把电脑关了。所以我们又溜了出来,在没人的校园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琴房门口。

    他们肯定在排练,我们躲在外面听了一会,里面就爆发了争吵。不过叶芮阳说不要太在意,他们三个从小到大就在一起,估计也是从小吵到大的。而且黄敏学最后那一番话看起来很凶,实际上是模仿某位知名国脚的经典采访,多少有点开玩笑的性质。作为外人,咱们还是不要介入其他人的生活。

    “可万一他们打起来呢?我听说很多人不把家庭暴力当违法犯罪,就说是夫妻之间的事,外人不要多管。”米乐问。

    “就穆铮那体格,黄敏学敢动他?分分钟把他按在地上打。他是让着他呢,就像小狗特别凶,大狗都很温顺一样。不过,穆铮的贝斯属实不行,刚听了一会,大跌眼镜。搁我,肯定不好意思顶嘴了,除非骂我的是川哥。”

    被按在地上打?好久没受过这待遇了,还挺怀念的。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黄敏学对穆铮说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以为他们俩跟亲兄弟一样呢。好吧,我也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着急,但是……”米乐摇了摇头,好像他知道什么事似的,“我真不想看到事情弄成这样。”

    “就是亲兄弟又怎么样?历史上亲兄弟自相残杀的还不是多了去了,李世民不就是杀了他哥跟他弟才当上皇帝的,还有……”叶芮阳又开始高谈阔论了。

    “你别提这个了!”米乐冲他喊了一声。

    “这有什么?本来就是这样嘛!”他有点诧异,还在接着讲,“之前我们不是还学了……”

    “我说了别提就别提,听不懂吗?”米乐的喊声又提高了一个层级,已经接近刚刚黄敏学对穆铮说话的声音了。

    “你激动啥?我说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叫你闭嘴,你不懂人话吗?”

    刚刚我们三个还高高兴兴地谈天说地呢,一瞬间就吵起来了,比起琴房里的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自己的两个朋友在空荡荡的小路上吵得不可开交。这像一场噩梦,还是毫无防备、骤然降临的。

    “我……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吵……米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试图缓和一下氛围,伸手拍了拍他们俩。

    “柯佩韦!你说什么不明白?”米乐这句话一说,我彻底傻了。可能只是我见到他的第一天,他这么称呼过我。

    “你就向着他好了!你们俩爱干啥干啥,我不想见到你们了!”说完,他一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等回过神来,我意识到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于是就像个犯了大错的小孩一样哭了,把一旁的叶芮阳搞懵了。他身上一张餐巾纸没带,急得拉着我到处找卫生间,想让我洗洗脸。等我冷静下来,我们俩一起坐到了路边,尽管我还是一抽一抽的,但能说话了。

    叶芮阳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米乐是想保护我。他不明白。我问,你是独生子女吗?他说是。我说,我现在也算是了吧,但之前不是的。

    他这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他向我道歉,我说没事,我们去跟米乐道歉吧。其实错不在叶芮阳,在我。我太迟钝了,连别人在保护我都看不出来。

    手机没联系上他,估计还在生气,不想理我。去宿舍找吧。房间里一片漆黑,但一开灯就看到他坐在中间的桌子上,扭过头不看我们。我们大气不敢喘,走上去说了对不起。他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过脸,说不关叶芮阳的事。于是叶芮阳很自觉地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他要做什么?把我按在地上打吗?如果是的话,我一定不还手,只要他不再生气了,我做什么都愿意。

    “柯柯,没良心,大笨蛋。”他就骂了我这么一句,声音也很小。我又哭了。我知道我让他失望了。

    “就知道哭,哭有用吗?小哭猫。”

    他这么一说,我更不知道怎么办了,可还在流眼泪。

    “是你自己和叶老大说的吧,我可没跟人家讲。”他递了张餐巾纸给我。

    点头。

    “不过我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讲了那么多关于兄弟的事,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又怕你受刺激。难死了。但是看起来你当时没啥反应,应该还好,是不是?”有点像警察审犯人。

    点头。

    “行吧。我也有点太敏感了。早知道啥都不说了,我问你,是不是我反应太激烈了,让你又想起什么了?”

    摇头。

    “那你哭啥?”

    “我怕你生气,然后不理我了。”

    他往我胸口上捶了一拳,像同一窝的小猫在用软绵绵的爪子拍打对方。

    “够了,我不是理你了嘛。这事就过去了,不许再提。”

    点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如释重负。但如果真的还有下次,会像这回一样轻轻松松过关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限的,取决于对对方的耐心和容忍程度。越接近一个人的生活,便越发现自己与他的不同,相互间的包容可能会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被消耗。耗光了,人与人就走散了,分开都不会留下一点遗憾与悔恨。除了亲人,因为我们生来无法选择,只能彼此忍耐,直到长大成人、宣告独立的那一天。

    我今天浪费了多少米乐对我的包容呢?会不会在同一时刻,穆铮对黄敏学的信赖也在一点点消融?我们本就在生命的每一天里一点点远离自己的朋友,现在是不是又加速了这个进程?我不敢想了。

    “话说,柯柯,我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太好,就好像不太尊重你?是不是已经有点把你当作‘有问题的’,或者‘保护动物’了?嗯……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让你受伤害,但是,我也不太了解,什么情况会让你联想到弦弦哥哥?”

    米乐居然还在找自己的责任。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有时候可能无缘无故就会很难过。但有时候,就像今天,叶老大提了兄弟间的事,我完全没想到弦弦。”

    “这样呀。那我也有点错怪你了,我们俩不要彼此记仇吧。”他靠近了我,把脑袋伸过来,我们额头碰额头地贴了一下。

    “都是我的错。”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我比两年前好多了。就算突然想到他会伤心,但是我还有你呢。”

    “真的吗?”他似乎很惊喜,伸手抱住了我,“好,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对我说的。”

    “嗯。很感谢你能包容我。我确实挺糟糕的,跟我待在一起两个月了,我也伤害了你好几次吧。”

    “没有没有。”他忙把两只手都挥了起来,“很多是误会,我们刚刚不是搞清楚了吗?我一点都没感觉到被伤害呀。”

    可是,给一块木头钉上了钉子,即使拔去了,不还有痕迹吗?谁都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尤其是对身边的人。我得更明白这个道理才行。

    希望黄敏学也能明白吧。上次他受了伤,穆铮可是比谁都着急的。哪怕他弹得不好,也不该这么说话。没什么是比亲人朋友的恶言恶语更能戳伤人的了,何况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可爸爸妈妈和姐姐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我突然间想到了。他们至今还瞒我骗我,不愿意告诉我弦弦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许他们这么做不是出于恶意,但也让我感觉心里被钉了钉子。总有一天我要弄明白。不过今天我没有继续和米乐聊这件事了。叶芮阳肯定还在走廊上等我们。他见我们出来,就又道了一次歉,说他今晚脑子真的短路了,口口声声关心人类,结果连自己的朋友都没有好好对待。我看到他眼圈有点发红,他一个人在走廊上呆了很久。

    我从没见叶芮阳哭过,甚至没想过他会哭。但是从这个晚上起,我应该是真正把他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一位朋友了。米乐可能也是如此,我看他们俩说话好像比以前更自然了。或许吵架也不一定会消磨缘分?如果能够通过这种激烈的方式让我们彼此了解和靠近的话。

    还有些时间。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去操场踢会球,为明天的比赛热个身。三个人终于又在一起有说有笑了。

    “明天一定得赢北川,不然真的对不起这身校服了。这可是德比战呢。”叶芮阳看上去目光如炬,“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一中人的本事。”

    “你代入感也太强了吧,北川中学是我们的兄弟学校呀,而且人家的队员也挺友好的。你怎么说得跟他们是我们的死敌一样。”我说。

    “你不懂,这是‘血统’。如果说有一个人对一中是忠诚的,这个人就是我了。如果哪天你看到我穿上了北川中学的校服,你可以随时杀死我。”

    “你这话跟谁学的?一股浓浓的翻译腔。那要是北川让你进他们高中实验班,还给你免学费,甚至发点奖学金呢?”米乐问。

    “全都是开玩笑的啦。真这样我肯定考虑去北川了。你看看人家学校那位置,出门就是市中心,旁边还有大学、美食街、图书馆、电影院,要消费有消费,要文化有文化。我们这一出去,荒无人烟,黄土满天飞,鸟都没一只,跟坐牢差不多。再说了,谈‘血统’和忠诚也轮不到我,人家穆铮、黄敏学这样一中附小毕业、爸妈都是一中老师的谈谈还差不多。”

    “黄敏学的妈妈我知道,但穆铮爸爸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我问。

    “其实我也是猜的,大概是的吧。”叶芮阳吐吐舌头。

    真不知道周老师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走到操场,发现已经有三个人在我们来之前开踢了。走近了,发现正是刚才说的那两个“血统纯正”的人,徐牧也在。看起来他们之间的事也过去了。于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又开开心心地一起踢球了。我跑了好长一段距离,穆铮忙叫我少跑点,保持好体能,明天还要比赛,但我停不下来,只觉得在幽深的夜空下永不停息地奔跑、大口大口地呼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风灌进喉咙里,我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活着,热烈地活着。躺到人造草皮上,我看见勺子般的北斗七星。或许正是因为我们远离了市中心的繁华,这片没有遮拦和污染的天空才会把亘古以来为黑夜中的旅人指点方向的星星送还给我们。

    活在这世上真好。我现在只想在明天赢得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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