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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有人欢喜有人气。
苏筱筱和姜野寻跟张老爷子、王奶奶聊了很多北方大队里的事。
张老爷子也跟他们说了，当年战役时发生的那些惊险的事。
苏筱筱和姜野寻听得特别认真。
尤其是苏筱筱，那眼睛都放光了，满满都是崇拜地看着张老爷子。
“张爷爷，你们也太厉害了！面对那种情况都能坚持下来，我都不敢想象，我要是面对那种情况该怎么办，我肯定都吓慌了。”
“其实大家都是人，谁不怕呢。那种时候就是一股热血，在那强撑着我们。”张老爷子笑着摇摇头，但脸色却依旧是苍白的厉害。
他喘了两口气，才笑着摆了摆手，“好了，我先上楼休息会。今天能跟你们再说说以前的那些老事，我……我真觉得很开心。”
他活了一辈子，这些记忆无时无刻都在他的脑海里响放。
可惜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愿意听他说了。
能在死之前被孩子这么认真地听着，他就觉得很开心了。
看着张老爷子在王奶奶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苏筱筱也跟着起身。
只是走了两步，那蹒跚着的步履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摔倒似的。
苏筱筱回头，看了眼张涵宇和张曦月，发现他们两个还在那偷偷撇嘴，嫌弃张老爷子跟他们这两个外人过于亲近，一点想要上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连那个为了给老爷子续命，不惜跑到戴市去找他们麻烦的女人，也没有动下身子。
这么个迟暮的英雄就像是失去了最后的价值，被最亲近的人敷衍地尊重着。
可他的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像是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苏筱筱只觉得心里特别难受，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急急地道：“张爷爷，你的身体这么差，医生是怎么说的？我能不能看下你的病历？”
张老爷子愣了下，疑惑地回头看她。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见那女人急急地道：“不行！我公公是什么身份，他的病历怎么能被你这个外人随便看，不要以为留你们在家里吃饭，你们就跟我们家的关系有多亲近了。”
“你不希望张爷爷的身体恢复？”苏筱筱皱着眉，看向她的目光里变得满是怀疑。
这女人当初和戴市医院的把他当生勾结，那她应该很清楚，自己开的药方能有多厉害。
现在为什么自己出手救，她之前想要救的人，她却不同意？
不想自己成为张老爷子的救命恩人？
还是不希望一直被自己拿捏，所以想让张家的这个大家长赶紧离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妈有多想我爷爷长命百岁地活着，你知道个屁！”张涵宇气极的脏话都脱口而出了。
“涵宇！”王奶奶生气地低喝了声。
张涵宇故意露出副抱歉的神色，但随即又不服气地继续道：“我就是气不过，她这样诬陷我妈！奶奶，你是知道的，我妈为了治好爷爷的病，这两年有多拼。
什么人她都找了，什么医生她都求了，结果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就这样羞辱我妈。她必需给我妈道歉！”
张涵宇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给苏筱筱道歉的事。
现在找到机会，就立刻想把面子给找回来。
“让我道歉，你得看你妈同不同意咯？”苏筱筱歪着脑袋，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女人。
彭慧静偷偷提了口气，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涵宇，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要大度，人家筱筱是个姑娘家，就算是说错了话，你身为一个男人，也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啧！
她还真是能说会道。
要不是还得利用她，去和那个幕后黑手抗衡，苏筱筱早就把她的遮羞布都给扯下来了。
不过就算有些话不能说，苏筱筱还是一脸嘚瑟地看向张涵宇。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嘲讽，连他妈都听她的，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是也配在这闹腾？
张涵宇心下一慌，开始怀疑他妈到底是被拿捏住了，多重要的把柄。
又有些怀疑，他妈是不是真像苏筱筱说的那样，并不想救他爷爷。
但下一秒就狠狠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他父亲现在的地位也很高，但毕竟不如他爷爷。
要是他爷爷真的不到三个月寿命，那张家在京都、在大院的地位都要跌落一档。
而且他都还没有从工农兵大学毕业。
有他爷爷在给安排的工作，和只有他爸给他安排工作，那肯定是有很大差距的。
他妈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所以就算是为了他的前途，他妈也绝对不可能放弃，任何可以救爷爷的机会。
“去吧，把我的病例拿出来，给筱筱看看。”张老爷子让王奶奶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才道。
“爸！她一个小姑娘，她能懂什么！”彭慧静还是不死心的想要阻止。
“我都已经剩下三个月好活了，让筱筱看一下病例有什么关系？”张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很清淡，但那不怒而威的气场，却压得那三个人不敢再说半句话。
王奶奶很快就从房间里把病例拿出来，交给了苏筱筱。
这个病例记录的很仔细，什么发热的原因，出血的原因，还有身体的各项检查，食补、用药。
住院时的休息、睡眠时间，平时的各种反应。
看到上面对病的定论，还有最后判定张老爷子所剩下的时间，苏筱筱秀气的眉眼，死死皱成了团。
“错了！张爷爷得的不是血癌。”她特别严肃认真地纠正。
“不是血癌，这怎么可能？”王奶奶有些震惊。
“这是再生障碍性贫血，看起来跟血癌是有些像，但这是造血干细胞出了问题，这个不同于血癌，贫血是可以治愈的。”苏筱筱说的更坚定，也更详细了些。
不过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这两个病是诊断不出来区别的。
要等到八十年代中旬，有更加完善的医疗化验仪器，才被区分开。
看着显然很急切的王奶奶，还有目光微沉的张老爷子，苏筱筱才道：“治疗这个病，首先得把之前的药都停了。药不对症，所以才会让张爷爷的身体状况变得这么糟糕。
要是我没说错的话，张爷爷在吃过这些药后，是不是病得越来越严重。而且每换一次更加强效的药，身体就会更差几分？”
“对对对！”王奶奶连忙点头。
然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难不成真的是医院误诊？”
“你打个电话，把林医生叫过来，让他跟筱筱好好谈。要我这是误诊，怕是还有很多病人也一样误诊了。”张老爷子沉着声道。
王奶奶立刻去打电话了，而张老爷子则是笑着看向苏筱筱，“你这么快就看出了问题，是不是已经知道怎么治了？”
“嗯，确实是挺好治的。”苏筱筱点头。
主要还是得感谢上一世的姜野寻，大力保护性研究中药行业，所以她脑子里记了实在太多太多的药方了。
这个再生障碍性贫血的药，还真不是什么特别贵的药。
“行，那等小林医生来了，你先跟他说一说，主要是得赶紧把现在正在治疗的病人，都先区分开来。”张老爷子想到那些跟他一样的病人，顿时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爷爷，你该不会真的觉得，她一个看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成年的姑娘，能治好你的病吧？”张涵宇实在是不服气，忍不住问。
张老爷子蹙眉，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你懂吗？你认识筱筱多久？是谁教你这么自以为是的？！”
一句句的质问压的张涵宇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曦月实在是没忍住，委屈地道：“爷爷，哥他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不希望你乱吃药，伤了身体。”
“那他就要反省一下，他说话的口吻和用词，为什么会给人那么不舒服的感觉。”张老爷子厉声呵斥，是半点脸面都没给他这孙子和孙女留。
张涵宇和张曦月气的都想要吐血了，但也不敢反驳自己的爷爷，最后只能不甘心地低下头，偷偷狠狠瞪了苏筱筱一眼。
不过苏筱筱是真没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
死后飘了几十年的她，现在看同龄人，就像看孩子似的。
更何况她要动脑筋的，一直都是他们母亲。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一个男人才满头大汗的急急走了进来。
“张司令、王奶奶。”他站定后，连气都没来得急喘，就赶忙问好。
王奶奶笑着冲苏筱筱招了招手，“来，筱筱，这就是京都人民医院的小林医生，你张爷爷的病一直都是他在看，你发现的问题，可以直接跟他讨论。”
林恩阳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看向站在王奶奶身边的小姑娘，立刻激动的上前伸手。
看到小姑娘杏眸瞪大了圈，他意识到自己一个男人去握人家女同志的手不好，赶忙又退了回来。
“这位同志你好，我是人民医院血液科的林恩阳，我听说你发现了张司令被误诊了，我想问问你说的那个什么再生障碍性贫血，跟血癌到底有什么区别？你说的那个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林恩阳急切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