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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天气已经逐渐转冷，关外，王哈出联合海西女真哈达部的王台，以及栋鄂部的王兀堂，趁着王杲赴辽东行都司商量互市之事时，突然发动对建州左卫的袭击。
此战虽然因为王杲的儿子阿台拼死反抗，建州左卫没有被灭。
但也因此伤筋动骨，牛羊马匹被抢走无数，更要命的是，光是女真部部落里的奴隶……诸申和阿台就被三部人马抢走四千余。
这些人很快就被王兀堂打包绕道凌原、宽城一线，直接从马兰峪入关，进了徐鹤的军营。
而公主府的信件就是在徐鹤去马兰峪迎接女真战俘时送到了营中。
等徐鹤看到信件时已经距离丰坊出事过去了三天。
徐鹤不是不知道秦家快要倒了。
这段时间，顾守元、张腾霄等人的信件，早就将事情发生的原委给徐鹤在信中详细说明了。
只不过秦家倒台，那是大势所趋，对于徐鹤来说也不是坏事，所以徐鹤也只是关注，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反倒是齐王府的一封来信，让徐鹤对齐王刮目相看。
张璨在信中首先感谢了徐鹤的信任，说他跟徐鹤都是“家人”，他断不可能做出让妹妹张徽姮伤心之事。
当然，更不可能刺杀自己的妹夫了。
然后，他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点名道姓说沈家是这件事的主谋，而沈家背后站着的其实另有其人。
具体是什么人，他没有点名，只是将吏部文选司主事钟琪和那个知府说了出来。
徐鹤让人一查，果然是废太子的人。
徐鹤没想到的是，张璨竟然还要自己配合他演一场戏，互相指责什么的。
这件事，徐鹤思考了很久，也跟周弼和陈应诏商量了一番。
最后两人意见一致，上折子可以，但里面还是不要跟齐王演这场戏。
齐王那是想迷惑废太子，不知道有何谋划。
但这件事对于徐鹤来说，并没有好处。
徐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废太子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以后别跟自己在这玩阴的了。
不过，这件事还需要时机，总不能直接写封信过去，叫他们老实一点吧？
让徐鹤对张璨刮目相看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竟然在这次倒秦的风波中，让齐王府的哥哥出面跟秦家切割。
这就有意思了。
齐王为什么会跟秦家切割？
秦家就算树倒猢狲散，但这时候切割，不会让人觉得他齐王冷血吗？
以往他维护的礼贤下士形象，这时候还怎么装下去？
但让徐鹤没想到的是，前些天跟张徽姮差不多到的一封信中，一个叫胡建中的锦衣卫副千户的话给他揭开了谜底，让他终于知道齐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秦阙自从被关进诏狱后，一直胡乱攀咬。
但那日锦衣卫正准备给他上刑之时，锦衣卫一直在查的钦犯薛洋竟然投案自首了。
到了锦衣卫大牢，他就把秦阙这些年跟杨宜勾结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杨宜是谁，是齐王府的左长史。
郭珠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杨宜其实是至正帝的人，于是赶紧将此事报入宫中。
虽然至正帝清楚杨宜是自己派去齐王府上的眼线，但他也好奇，这些年杨宜有没有瞒着自己做些什么。
正好杨宜的老丈人被抓，供出了这么多事，他拿着口供跟杨宜当初的交代一核对，竟然发现齐王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下子就让至正帝火了，着锦衣卫好好审问薛洋，看看儿子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腌臜事儿。
可是锦衣卫越审越是不对，他们发现，很多事情好像都是杨宜故意坑齐王似的。
再对薛洋动刑后，锦衣卫又有了惊人的发现。
很多齐王府的事情，矛头都指向了废太子。
这下子玩大发了。
郭珠不敢怠慢，拿着薛洋的供词进了宫。
谁知至正帝看完后，虽然满脸阴郁，但还是没有什么表态。
只是让锦衣卫将薛洋秘密处死，然后又抓了杨宜，细细拷问。
这次不问不打紧，锦衣卫的探子杨宜，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废太子的人。
至正帝火冒三丈，将杨家直接诛了三族。
可至正帝依然没有传废太子张琰入宫。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动作。
沈默这些天跟废太子亲近的消息，薛洋全都供了。
至正帝一道圣旨发往南直隶，让苏松巡抚查抄了沈家不少的产业。
沈默这边听说老巢出事，于是便匆匆离开京师，南下回去灭火去了。
徐鹤没想到，当年那个小胡百户，如今在锦衣卫里也是说得上话的大人物了。
不过他也清楚，如果没有郭珠的首肯，就凭胡建中跟自己的关系，信里就算说这些事，也不可能如此直白，毫不隐晦地提及废太子与齐王之事。
不过现在问题来了。
因为杨宜之事，跟杨宜的老丈人薛洋来往密切的秦阙，成了至正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根本不理会秦砚告老的请求，而是下令锦衣卫严审秦阙不法之事。
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其实就是让秦砚眼睁睁看着儿子和党羽相继在自己面前生不如死。
在至正帝看来，你不是表面跟齐王打得火热，实则暗自投靠废太子吗？
好，你来搞乱我的儿子，那我就要你儿子的命。
然而，事实的真相，至正帝绝不可能想到，秦砚这次是真的冤枉，他所谓的首鼠两端，暗中投靠废太子，其实都是齐王妃窦氏给张璨出的主意。
也因为这事，原本因为公主说情，暂时没有对丰坊动刑的锦衣卫，现在也不得不对“秦家党羽”动刑了。
不过，虽然丰筱竹求到府上，可徐鹤真的十分为难。
首先丰坊是钦犯，他上杆子舔秦阙的事情，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其次，就算他回去，想要把丰坊弄出来也是个难题。
最后，现在京中形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其中。
尤其是涉及到废太子和齐王这种暗中的储位角力，他更不想回去。
可……想到至正三十五年的那个芦苇荡中，为了救他，丰筱竹用瘦弱的身体，拽着他往沙洲艰难前行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