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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虎牙关。
自从云弼抽调出一部分虎牙关守军撤回关中后，虎牙关内的士兵很多都是被新招募的兵员。
眼下并没有战事发生，所以这些新招募的兵员虽然顶着禁军的名头，其实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而且由于这些新兵的出身不同且都是拉壮丁强征上来的，大多都是乡亲朋友编成一队，对军队并没有很强的归属感。
这日，虎牙关城外的官道上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背上一名面无表情的中年透着夜色进入城中。
“阿力，你现在当上了禁军的官，难道就不认我这个表哥了吗？”
虎牙关北门旁的一处军营里，那名从京都城连夜赶来的中年望着一名军中打扮的男人，语气不愉地说道。
那名禁军武将闻言，脸色变了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表哥，那关外的戎族与我大夏是世仇，信不过的。”
就在不久前，名为阿力的男子听说自己表哥要去关外，几乎瞬间就在心中明悟对方要干什么。
现在关外除了一个伪夏政权，边境六州全都在戎族手里。
而且不久前他也听到了风声，听闻云弼在京都的所作所为，可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偏将，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左右那些大人物的行为。
那名从京都连夜赶来的中年男子自然出身于京都崔家的崔皓，现在也是带着父亲的命令前往关外。
只是自己表弟这一关，显然并不是可以轻易过去的。
听着表弟不断劝阻，崔皓心里却并不为所动，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阿力，你父亲死得早，当年你沾染风寒，还是我爹把你接过来找京都的医生给你从鬼门关上拽回来的，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听着崔皓的话，阿力嘴唇发干，眼神迷离的陷入了回忆当中。
崔皓一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可若是私自放对方出关，被抓住了就要掉脑袋的，不得不让他小心斟酌。
阿力愣了一阵，才用略带哀求的口吻开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听着表弟的话，崔皓自嘲一笑，反问道，“云弼如此对待我等前朝孤臣，你以为他敲诈完了就会就此罢手吗？”
听着崔皓的反问，阿力知道以云弼的性格，既然已经得罪了直隶世家，绝不可能轻易收手。
况且为了应对北境复杂的局势，后续只会不断扩兵，那钱从哪里来？
崔皓说得没错，所作所为也只是想保住家族利益，于整个崔家来说并没有错。
见阿力还在犹豫，崔皓也不催促，在等了一阵之后摇了摇头就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崔皓的脚行至门口时，身后传来阿力的声音，“明日子时，我放你出关。”
……
豫州，羊城郡。
随着北境各个势力的平衡被打破，萧九治下的羊城郡进入一个军力崛起的时间阶段。
羊城郡在萧九的治理下，开办了大量工厂，其中提供的工作岗位也让百姓获得了土地之外的额外收入。
自从去年以来，大量人口从其他地方迁移到羊城郡安家落户，又有陵水商会在海外购买了大量奴隶，羊城郡在乱世中达到了从未有过的人口巅峰。
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羊城郡没有被庞大的人口数量拖垮，在工厂大量开办之后反而在劳动力上依旧存在大量空缺。
当百姓不用再被土地束缚住双手，迸发出的生产力无疑是惊人的。
现在萧九囤积的粮食已经足够他的军队使用三年还有剩余，经商所获得的钱财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萧九暂时还没有扩军的打算，他清楚的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就像吃了败仗的豫州军，虽然人数众多，可依旧脆弱无比。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到了十月，冀州方面也开始整顿好兵马准备出兵豫州。
而且前不久萧九还收到了来自京都的消息，得知云弼的禁军也在疯狂扩军。
如今京都的禁军虽然和自己是盟友关系，对方实力的增强只会对自己有利，但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快，太快了些。
云弼简单粗暴的做法算是彻底得罪了直隶地区的地主阶级，虽然明面上这些人不敢公然反抗，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暗戳戳的使坏呢？
此时直隶的禁军穷兵黩武，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萧九机会没有犹豫，就响应了京都云弼起草的讨贼书。
一时间，冀州的地方武装、萧九的羊城郡、京都直隶的禁军，组织了七万大军，威压豫州边境。
而作为豫州起义军的盟友，此时除了皖州和徐州依旧不断为其输送粮草兵员之外，扬州军的态度倒显得有些模棱两可起来。
扬州作为一个沿海之地，一直和萧九麾下的陵水商队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二者之间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猫腻。
尤一淳不想再趟北境这滩浑水，处于弱势一方的豫州军情况无疑会变得雪上加霜。
十月十日，早已达成盟约的三方分别从京都、冀州、羊城各自出发，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豫州。
……
关外，凉州城。
自从伪夏政权成立之后，凉州城原来的城主府就被改建成了宫殿的样式，成了傀儡皇帝秦易的行宫。
这位夏政权的顶层权力结构与夏朝并无二致，只是那些掌握着真正帝国权力的夏人变成了戎族。
虽然凉州城内的伪夏朝廷显得有些荒诞、粗糙，可每日例行的早会却基本没有落下。
今日，早会的大殿中就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正是从关内星夜赶来的崔皓。
伪夏太宰宗瑜用锐利的眼神仔细打量着跪在大殿中的中年男子，想要从他身上嗅出几分谎言的味道。
可端详了半天，也没能确定崔皓到底是不是京都派来的探子。
“崔先生，你面前的是大夏皇帝，你可以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宗瑜向前稍微挪动了下身子，对着跪在地上的崔皓说道。
崔皓听见声音，开始对着坐在最上方龙椅上的秦易说起了云弼在直隶的所作所为，并把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对于崔皓的话，秦易并没有提起多少的兴趣，毕竟如今虽然名义上秦易是皇帝，可手中没有一丁点权力。
作为一个由异族把控的朝廷中的皇帝，秦易每天基本上都依靠酒精麻痹自己，渐渐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关内现在乱成一团糟，原本的大夏王朝已经灭亡，不管那些军阀打成什么样都和自己这个傀儡皇帝没有关系。
秦易不置可否地继续小口饮着酒水，侍立在大殿内的一众草原戎族官员却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精神。
崔皓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关内因为军阀混战，自身利益得不到保障，现在云弼、萧九，包括被围困的豫州军都对他们这些地主伸出了黑手，迫切需要一支外来势力地庇护。
当国内所有掌权者都把这些掌握粮草、人丁的世家当成了钱袋子，对方也不会像面团一样任由揉捏。
崔皓此时只身来到关外，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背后站着的是关内成千上万被关内军阀压榨的地主阶级。
权力是一场游戏，而仁德也是一场谎言，当赖以生存的土地被从这群士人手里剥夺，他们也不会顾忌所谓的廉耻。
想到乱成一团的关内，宗瑜清楚地知道机会来了，若是等到新朝建立他们或许不会再有入关的可能。
随即，在朝会退去后，宗瑜亲自邀请崔皓到了自己府上，又召集了一众在草原上德高望重的部落首领，一同商议入关事宜。
简单的宴会结束，谈判也开始进入正题，崔皓在来之前自然知道现在关外实力最强的正是眼前的黑狼国主、朝廷太宰宗瑜。
没有过多的废话，崔皓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以及能给到草原戎族的支持。
世家在关内不但拥有大量土地、粮食，还在民间拥有很大的影响力。
之前虎牙关能仅仅依靠两万人就守住了戎族的进攻，这些世家可以说是下了大力气的。
粮草、兵员、军饷，他们这些世家可以说是一样不落下，只是因为当时觉得戎族入关之后，他们会失去手中的资源。
可谁能想到，随着萧九在羊城郡实行土改，一种新的行政制度完全具有替代世家土地财政的可行性。
这下可算是抓住了世家的软肋，当萧九肃清治下地主乡绅之后，瞬间获得巨额财富，让一种军阀看傻了眼。
原来还可以这样玩？
之后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卸磨杀驴的云弼，造反乱的神火教，整个北境他们根本找不到值得投资的贤明之主。
至于让他们并入皖州或者徐州更不可能，那些本土的世家势力不会再容忍一群外来的家族侵吞自己手中的权力。
明明可以直接明抢，那些军阀根本不会选择和直隶地区的世家合作。
以崔皓为代表的世家，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看草原上的戎族有没有入关称王的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