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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阿来跪坐在姚家人的尸体面前，跪在陆煊的面前，整个人就像是失了神一样：“我看见在你的术法下，天都黑了，我爹娘在一边痛哭一边化为了白骨，我族兄抱着你的大腿苦苦哀求，却被你一剑砍断了脑袋，甚至是还未满月的婴儿，你都没有放过.....”
陆煊将黑剑按压在地面上，强行支撑着因为过度疲乏，而摇摇晃晃的躯体。
他抿了抿嘴唇，可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明白，阿来只是凡胎肉体，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看不清楚。
再则，现如今的情况，说什么都没有了。
“你想活下去，你没有错，我爹娘想活下去，但他们有错，他们本就作恶多端，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阿来继续呢喃着，好似这样才可以缓解他压抑着的情绪：“可不管怎样，他们是我的族人，是我的亲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惨死，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说着，阿来站起了身子，望着陆煊，原本清澈的眼眸变得漠然，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采。
“都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回来的，我不该找他们的，或许他们还能够活下去吧。”
阿来一边说一边转身朝着与陆煊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煊本想跟上去，可刚走两步，便听到对方的厉喝：
“陆煊！一路上，你对我多有照顾，我姚戚铭记在心，但一切的事情，到今天全然了结了，从此以后，我便不再认识你这个人了！我们两个的情分便如同这把断剑！”
姚戚一把将手中的断剑扔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缓步前行。
“阿来.....”
陆煊想叫住阿来，想告诉他是被姚家卖掉的事实，想让他停下离开的脚步，可那些话语，在此刻听起来，就宛如是笑话，是狡辩，让他又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直到阿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这一片芦苇荡。
“啧啧，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命啊！”他坐在泥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姚家人的尸体，看向陆煊的眼神满是戏虐：“你瞧瞧，你一路上救了他多少次，他是怎样报答你的？嘿嘿，恩断义绝，这姚家人是你想杀的吗？不是吧！是他们先起歹念的啊！他们又想修行，又想弄死真灵教的人，那是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怎么怪得了你呢？”
陆煊没有精神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在阿来离开后，松弛了下来，整个人无力的向后面倒去。
看着被芦苇荡遮蔽的天空，身心俱疲的他，忽然有了一种被淹没在这里的想法。
“啧啧啧。”带着白色笑脸面具的大脑袋从芦苇荡里走了出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它的体型是正常人的大小，挂在胸前的牛头马面，竟然是长在了左右肩膀上。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陆煊，白色的大脑袋来到了跟前，小心试探道：“哟，小兄弟，还活着呢？
随着陆煊微微一抬头，白色的大脑袋顿时松了口气：“小兄弟，没看出来啊！你这一身本事可真不小，姚家上下一百多口子，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你全都杀干净了！厉害！”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哎，你大可不必如此，这些姚家人作恶多端，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国师那边我没办法交差了，怕是得让你跟着我走一趟嘞。”
陆煊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是你诱导我杀了姚家人的吧。”
“嗯？”白色的脑袋摇晃了几下：“你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本来是想用大火把姚家人骗出来的，可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是一刀一个，干净利落的就杀干净了，先前看你这么护着姚家人，我都怀疑你是跟他们一伙的了，现在看来，你和我才是同路人嘛，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早点弄死好，也让这世道多几分清净不是吗？”
“来来。”白色脑袋伸手就要去扶陆煊：“跟我去见国师吧，想来它也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让你加入我们真灵教呢！”
“国师？”
“正是国师。”白色脑袋的手伸到了陆煊的身后，笑道：“嘿嘿，过段日子，可就是罗天大醮了，你入了咱们真灵教，还能多得些好处呢！”
陆煊一把打开了白色脑袋伸来的手：“趁我还没想动手之前，你自己走吧，否则，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从你身上扒层皮下来。”
“呵呵，小兄弟，说妄语了不是，你现在......”白色脑袋话说到一半，左边肩膀上的马面忽然动了一下，他随即止住了话头，改口道：“行行行，不愿去就不愿去吧，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好对上面有个交代。”
见陆煊不愿意再说话，白色脑袋挠了挠头：“我叫季如玉，本是五鬼道的传人，可惜没学会驭鬼之术，倒是学了些左道，后来入了真灵教。”
“嘿，你小子别不讲话啊！你可不是那些和尚，在修什么闭口禅。”
“难不成你是在替那群人伤心？我的乖乖，这些人害的人比你多了去了，你要不要去姚府大院下的地窖看看，里面的尸体都快堆成山了，你这简直就是替天行道！”
或许是觉得对方过于聒噪，又或许是觉得迟早会遇上真灵教的国师，陆煊终于还是开口道：“灵檀。”
“灵檀？有趣的名字。”白色脑袋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拱手道：
“那行，灵檀，咱们回见了。”
白色脑袋转身，如同一只猴子般跳入了芦苇荡不见了踪迹。
等彻底离开芦苇荡后，走在山路上的大脑袋这才开口道：“马面师傅，你为啥不让我带这小子回去，你可要知道，姚家人可都死绝了，我去哪儿给国师找丹修，找不到丹修，数月后的罗天大醮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你们的如意算盘不就跟着落空了吗？那我岂不是成罪人了？”
肩膀上挂着的牛头马面看起来毫无生机，却意外地发出了人声：“那小子有问题，你在施展术法，将所有人拖入火山地狱后，我和牛头本在熬制丹药，想要借此恢复几分气力，可没想到被这小子一锅端了。”
“没错....最关键的是。”另一边的牛头补充道：“在面对这小子的时候，我们两个竟然生不出收拾他的念头，从心底里更是有了几分畏惧，说不定.....”
“说不定，他是地府那位大能的转世身，单看样子又不太像。”马面又接过话头：“他身上除了香火念力还有外神眷属的气息，很是薄弱，不知道是被他用什么办法抹杀了。”
“其实这些都还不是不让带走他的重点。”牛头又讲述道：“你现在修为不够，察觉不到，在这小子身后跟着两群修行者，这些人的实力都不弱，在这个小千世界怕是都能排得上号的，有一伙人我还很熟悉，是天上仙那群人。”
季如玉更加疑惑了：“俗世人间不回首，登临琼台天上仙？他们这群人跟着这小子做什么？”
“你问咱们，咱们问谁去？反正你想带走这小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指不定自己都得折在这里。”
“我的乖乖，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还好我没有对他下死手。”季如玉有些不解。
“算了，先不管这件事情了。”马面道：“亚弗戈蒙快要注视到这个小千世界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来丹修。”
牛头道：“这一点不难，丹药一途已经被彻底腐蚀了，随便找几个丹修都能应付一下。”
在交谈声中，季如玉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虚幻，慢慢的，竟然是凭空消失在了半路上。
陆煊躺在芦苇荡里，距离季如玉离开，只有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听到了一声声呼唤：
“陆大哥！阿来，你们在哪里？”
听声音，很容易就判断出找来的应该是陆昭昭。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本在外面守候的陆昭昭，刚开始是抱着帮陆煊挡一挡真灵教的想法，但当对方消失在眼前时，她就顿感不妙，几乎是没有犹豫就闯进了芦苇荡。
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当陆昭昭感知到躺在地上的陆煊后，仍然是下意识的停顿了下脚步，因为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芦苇荡里数不清的残肢断臂。
陆煊看着飘动的芦苇，心绪有些飘忽。
自己又该如何向昭昭说明，刚刚发生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