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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脸色刷得沉了下来，声音也冷得可怕：“你还要找？！之前说要跟我殉情的话都是骗鬼的？！”
方元芷有气无力地说：“唉！我以后告诫别人要找，得提醒找个不知道过往的，这总成了吧？”
朱见深扑到她身上，扯开衣服道：“我得扒开你的胸口，看看里面的心肝脾肺肾是不是都是黑的！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方元芷也不挣扎了，由着他去。这几天的不断反抗，比顺从还累，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好几天未尝肉味的某人终于又开了荤，喜不自胜。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寒。
这天方元芷换好衣裳，打算继续去西华门接朱见深回来。
半路上却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坐着辇而来的王皇后。
方元芷心里暗喊糟糕，跪下行了礼。
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日子顺遂，她的警惕性低了许多，实在没想到会偶遇王皇后。
主要是她今天的衣饰不妥。
住进空濛阁后，朱见深让针线局给她做了很多新衣裳，都是极名贵的料子。
她本来对这些衣裳没什么兴趣。
可自从徐家事件之后，她也开始讨好朱见深起来，去接他的时候特地打扮了一番，虽然不至于涂脂抹粉，穿上几件鲜亮衣裳总是要的。
如今她穿着簇新的云锦对襟海棠花纹冬袄，下着银灰色蜀锦罗裙，早晨的阳光照在衣上，绚丽多彩，美轮美奂，实在是有些太出众了了。
王皇后等她起了身，才似笑非笑道：“如今本宫是该称呼姑娘为方姑娘，还是李姑娘呢？”
方元芷与王皇后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两面，实在谈不上什么交情，恭敬说道：“随皇后的意。奴婢李书妹，皇后若想赐姓方，也是对奴婢的恩典。”
王皇后见她姿态摆得低，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元芷也老实等着。
“你可知道，本宫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奴婢不知。”
王皇后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宫殿说道：“那里，住着本宫当年的好姐妹，废后吴氏。”
方元芷大致明白了，王皇后这是担心自己是个宠妃，危及她的皇后地位吧？就怕朱见深像当年废了吴氏那样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她恭恭敬敬说道：“皇上说起此事，也叹当时年轻气盛。想来只要不行差踏错，皇后的尊贵无人能撼动。”
当初永安宫里皇后带人来捉奸，帝后的脸面其实早就撕破了。
也怪不得朱见深冷落她这么多年。
王皇后幽幽说道：“是吗？”
方元芷态度依旧恭敬：“皇上这会儿怕是下朝了，皇后娘娘可以迎一迎，亲自问一问，总是要稳妥些。”
王皇后瞳孔一缩，坐正了身子：“不了。回宫。”
为了避免遇上皇帝，她还特地走了北边那条水上甬道。
被立为皇后这些年，王皇后一直安分守己，皇上现身坤宁宫的次数极少，夫妻敦伦几乎没有。
早些年，是因为万贵妃专宠。
后来皇帝不怎么来后宫，她心里平衡了许多。那个年纪大了皇帝一轮的女人，也终究失宠了。虽然皇帝还经常给她赏赐这个那个，表面风光，可一个不再承宠，不会有子嗣的女人，又有什么未来？
而她不同。她是中宫皇后，只要没被废，就有一辈子的荣光，老了也能被尊为皇太后。
再后来，这位方姑娘的出现，让王皇后又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她时常揽镜自顾，问侍女雨秋道：“本宫这张脸，长得不好吗？”
雨秋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答道：“娘娘国色天香，绝色天成。那方姑娘，也不过中上之姿。别说娘娘了，连柏贤妃都比不上。”
王皇后怔怔的。
她实在不能理解，方姑娘那样一个名声烂极、举止粗鄙的姑娘，怎么入得了皇上的眼。
当初为了让她留宿前朝的文华殿，皇帝甚至自己避回了乾清宫。
后来又是一起在前朝的文华殿双宿双飞。
如今更奇葩了，虽然没有名分，却在这西内两人筑了爱巢。
别的不说，她皇后的冬装还没发到手，人家方姑娘的冬装就已经穿上身了。
她倒不是非要争一争几件衣裳，只是皇帝这明目张胆地偏爱，也太让人羡慕了些。
听说前几天太后还亲自来了西内。
她是太后娘家那边的侄女，皇帝的表妹，若是生下麟儿，自己这个皇后之位，是不是就该让出去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害死这位方姑娘？
上次永安宫的那次，她也只是听人命令，已经挨了皇帝的当面训斥、太后的责罚。
她若再出手，那身为神医的方姑娘能不能中招且两说，自己一旦暴露，后位能否坐稳才是大事。
如今之计，可不是她冒险逞强之机。
朱见深听闻王皇后来过西内，第二天他就让皇后等在他下朝的路上，打算与她聊聊。
“皇后可是有什么事？”
王皇后看着高高坐在辇上的英俊皇帝，恭敬地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皇帝这几年皇位越来越稳，年纪也日益成熟，褪去了少年人的轻狂，愈发沉稳和深不可测。
光是淡淡扫过来的一眼，就令人遍体生寒。
她不知道皇帝和那位方姑娘私下如何相处的，可皇帝与她，只是君臣，没有半点的旖旎和亲切。
“臣妾是想巡查一番，天气越来越冷，西内的各宫炭火、冬衣是否发放到位。”
“西内的事自有专人操心，皇后只用与贵妃一起，替朕打理好后宫就好。”
朱见深顿了顿，看着王皇后不敢抬起的头颅，淡淡说道：“只要皇后安分度日，后宫和谐，自然少不了尊贵和体面，又何须杞人忧天？”
王皇后娇躯一震，立即恭敬称是。
朱见深看着一身华服的王皇后渐渐落在了后面，心头一阵恍惚。
他对皇后算不上热情，也算和颜悦色了。
只是她常受人指使做一些蠢事。
朱见深看到西华门外正望向这边的元芷，心里软软的、暖暖的。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可真没什么好脸色。
可这个善良又鲁莽的家伙，硬生生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从心如死灰中拉到了春光明媚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