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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人图 第60章欲行向前雪满天,成事本领不一般

作者:李远阔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07-01 20:37:26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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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疾,小心了,前边有虎!”

    弃疾正雀跃在前,突然听见爷爷急促提醒。两人右前方七八丈开外的一棵古树下的雪地里,趴着一只吊睛斑斓的猛虎,一两丈长短,淡黄颜色,通体黑纹,在前额勾画成的“王”字尤为显眼。

    辛赞抢一步抄在孙子身前,左手将其拉在身后,右手按住剑柄,低沉声音叮嘱道:“脚踩踏实了,别打滑,慢慢退!它过来时,我手有长剑,可挡住他,你稳住脚跟往左后闪!”话虽如此,声音却是明显发颤,手也不住抖动。

    弃疾其实发现了有虎,正感有趣,突然见爷爷抢在自己身前,让自己退后,极是感动,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知道爷爷年轻时矢志抗金,虽然曾一度苦练武艺,但时日短暂,又未遇名师,修为甚是有限,如今更是上了岁数,哪里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斗得了老虎?只是心疼自己,才拼命护在前面。自己自小得师父传授武功,又整日介与小虎打斗,难得今日遇见,正好一试身手。他心中早已暗暗早已下了决心,今日就靠自己单打独斗,绝不劳爷爷出手,更要确保能赢,以免爷爷有甚风险。

    他听见爷爷又让快闪后退,哪里还忍得了?一个箭步斜刺里又抢在爷爷前面,同时道:“爷爷,我腰间有软鞭,袖筒里有短棒,身上还有暗器,经常与虎打斗,知道怎么对付它。”

    辛赞看弃疾举止若定,胆气甚豪,在此危险关头处处回护自己,不由得大是欣慰,心道这才不枉了是名门弟子。但眼前这瘟神是百兽之王,所谓谈虎变色,毕竟不是耍的,于是吩咐道:“我们不是过来打虎的,没有必要毫无来由地以身犯险。不如先退回去,看看是否有其它道路可行,或者干脆等它走开,再自这里过去。”

    那虎前面一老一少过来,两个人絮絮叨叨又有许多话说,摇摇头,耸耸身,看样子早已有所察觉。爷孙俩四只眼睛盯紧了老虎动静,握住武器,绷紧神经,以防它暴起伤人,自己却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哪知那虎神态慵懒,似是对两人毫无兴致。看着两人退去,也不理会,慢慢站起身来,伸伸腰,晃晃头,扭身往后向着山林渐渐走远。

    两人才要松下心来,突然“咴咴”两声清啸响亮,从老虎迎面的山林里窜出一匹雪白的小马。这小马浑身青黑,白额至口入齿,兔脸龙颈,豹肢象背。整个儿身高体长,背宽蹄健,一溜直线轻腾远跃,兴高采烈。

    爷孙俩都是心中一震,互看一眼,弃疾不由叫了声:“的卢马!”辛赞微微点头示意。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随着一声清亮的高声招呼,山林中蓦地转出两人,一前一后,像是主仆。都是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前边一人身材高大,清秀俊朗,目光炯炯,熠熠生辉。后边一人中长身材,板直挺拔,敦厚温和。两人都是身着朴素,只是前面之人身披一顶大红斗篷,后面跟从的青衣短靠,扎裹很紧,腰悬长剑,寸步相随。虽然口中高叫“不亦乐乎”,两人均是神情落寞,落落寡欢。

    弃疾见那所来两人虽在雪地之中,但脚步轻盈,行走极快,暗自佩服。待其瞬间来到跟前,又是吃惊更甚,差点叫出声来。回头看看爷爷,辛赞视若不见,神色未有稍变。弃疾立时心中明白,也镇定了下来。

    原来那前面之人像极了郓王赵楷,后面之人却与李成银面目一样。

    辛赞看着两人过来,立时就想:“原来刚才那老虎懒得理会人,遇见小马丝毫无犯,小马看见老虎没半点惧色,两者相遇好是融洽,该是同一家达官贵人所豢养,相互熟识已久。这小马是宝马良驹非为凡品,而老虎驯养起来更是惊世骇俗。这人与郓王长相如此相似,却偏偏和女婿成金走在一起,衣着朴素,又好大的排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于此是非之地,合当谨慎应对。”

    听得对方招呼,赶紧打秉手道:“在下雪地游玩,不想惊扰了足下,实在抱歉!足下养得好马,养得好虎!”

    那来人淡淡说道:”闲情逸志,见笑了!当年追猎一只箭伤的母虎,而其伤重奄奄终于忍不住归穴,我们巡迹追入,见到嗷嗷待哺的这只小乳虎。不忍其活活饿死,抱回喂养,时常拿来嬉戏玩耍。”

    辛赞不禁挑指赞道:“常常与虎嬉戏玩耍,当真有趣得紧,英雄得紧!”弃疾则扭头望着迎面奔过去的小马,喜爱不已。

    那人听夸奖,脸上忧色稍解,这才冲着辛赞微微一笑,问道:“还没有请教老英雄尊姓大名?”

    辛赞不知眼前这人是谁,更不知道他和完颜雍是敌是友,一听他询问姓名,不禁有些为难。然而自己身为金国朝廷命官,身份绝非能藏得住,该当实话实说。正迟疑间,却听那护卫说道:“这位是金国葛王千岁!王爷仁爱慈厚,老人家也不必拘束。”

    辛赞听后不由心中大振。眼前之人果然便是完颜雍,这立时就免去了找寻之苦,也不怕身份在此暴露了。于是一抱拳,道:“在下济南府人士,姓辛名赞,这是小孙子,叫做弃疾。我爷俩正要要事拜见王爷。”

    于是招呼弃疾过来,爷孙正要一起跪下磕头,那人过来伸手拦住:“辛知府不必拘礼。就要去开封任府尹了,却有劳你来府上一趟,小王这里也谢过了。”

    原来这人就是金国的葛王完颜雍,那护卫就是成银的哥哥,辛赞的女婿,弃疾的姑父李成金。成金刚才看见辛赞与弃疾很是意外,也颇多惊喜,苦于身份不可泄露,只得装作相互不识,但在关键处又及时提醒。

    辛赞过来送信找到正主,心思一下放了下来,望着完颜雍,低声道:“下官有要紧信件带给王爷,如若无妨,便在这里呈交给您!”

    完颜雍摇摇头道:“辛知府远来是客,还请移步舍下一叙,信件一事,待会再说。”

    辛赞其实想送交信件,立时离开,但听他如此一说,只好听从安排。

    只听一个呼哨,那小马便顿着足直奔跃过来。完颜雍却转脸向弃疾高声说道:“小英雄可敢骑一下这小烈马?可敢耍一耍小老虎?”

    弃疾看着小马,说不出的喜爱。听见此言更不答话,扭过头背对小马,斜刺里轻轻挪出一步,小马正好擦身要过,蓦地长身一个高探马,双手抓紧了马鬃,一个按捏飞身骑了上去。甫一坐到马背,前身一倒,双臂抱立即紧了马脖子。

    小马从小到大自由惯了,还未经人骑,冷不妨被人骑上大是忿怒,一个人立就要把弃疾摔下去。弃疾双臂紧紧抱马脖,双腿勾住马肚,整个身子贴紧马背。小马看看一时摔不脱,落下前蹄,站稳了前腿,后腿猛踏,将后半身高高掀起来,几个猛烈颠簸,又想要把弃疾倒栽出去。

    好个弃疾,其时已将双手变抱为抓,双腕捺在马背上,趁着颠簸直象狂风中的杨柳梢,更像大海涛头上一叶扁舟,随身起伏。这个变化突如其来,大出几个人意外,不由看得呆了。

    小马颠了一会,看看颠不倒,大是沮丧,满心不乐意地停下来,弃疾终于骑稳了马,双手轻轻捋一捋马脖,不舍地翻身跃下。

    “当真是英雄出在少年,好,好!”完颜雍抚掌称赞,“小英雄可敢斗斗我那老虎?”

    辛赞不由大惊,心道这人怕是不怀好意,怂恿小小年纪的孩子斗那斑斓猛虎,正是要命的勾当。心不由向下直沉:“都说这完颜雍温厚仁爱,难道是假的?我们来此送信不免大为凶险。”

    当下替弃疾回道:“万万不可!骑骑马已是勉强得紧,和老虎可不是当耍的,阁下可高看了这小童了。”

    完颜雍见辛赞大有愠意,坚决不允,不以己甚,温言道:”我看这孩子英雄了得,刚才骑了马,可谓降了龙,故让他再伏虎。”

    辛赞心想小孩子打虎那哪里是当耍的,不禁再次推辞:“多谢阁下好意,让孩子伏虎,可也太抬举了他,也会折杀了他。”他特意将“杀”字说得特别响亮,已是心中十分不快。

    不料此时那虎似是看着这边热闹,早已慢慢悠悠踱步过来,偎依着完颜雍蹲下。辛赞暗暗警惕,低声向弃疾叮嘱道:“切不可轻举妄动!”弃疾听得清楚,向爷爷点头示意。

    完颜雍一抖身,脱下斗蓬,双手一送,也不见他如何用力,斗蓬象一片红云,轻漂漂地平展着向弃疾飞来。

    弃疾弯腰低头,双手往上反抓,恰好将斗蓬头领处左右两角抓住,一个转身,重新面对那人与虎,举着头蓬高过头顶,却并不穿在身上。辛赞暗暗叫苦,怕是斗虎一说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手按住剑柄,弃疾一旦遇险便要即刻杀虎。若万一弃疾性命不保,也不论这完颜雍如何要紧,今天也要会同成金一起刺死了他。

    完颜雍看弃疾身形站稳,微微一笑,“准备好了?那我可要放虎了!”

    那虎见弃疾接过斗蓬,正向而立,知道就要搏击。待主人拍拍肩膀,立时将四肢屈膝站立,前腿一晃,低吼一声,暴起窜出,一个鱼跃两个前掌便向弃疾头顶压了下来。

    弃疾见虎扑得凶恶,并不惊慌,对着老虎疾步迎上,将斗篷高高举过头顶。随即撒手松开斗篷,从袖筒里抽出短棒,突然低头哈腰向着虎身下疾窜,反手上挑。

    老虎压向弃疾头顶,抓住斗篷却扑了空,腹部又被两个短棒狠狠挑了,半空里几乎被翻了跟头,下落时已经没有了准头,重重摔在雪地里。

    老虎平时与人戏耍都是自己扑过去,人闪出来,有时也有扭打相持,然而象今天一招其下腹就狠狠被戳,整个身子几乎被翻了个,还从所未遇,不由大为戒惧,不住后退,不敢再前扑了。

    众人又惊又喜,见这孩子小小年纪智勇双全,武功更是出类拔萃,不由人心生感佩。

    “好,好!好胆量,好身法!”完颜雍接连几个好字由衷出口,扭头向辛赞问道:”这孩子几岁了?”

    弃疾身形快捷,有惊无险,其实大出辛赞意外,听到完颜雍问话,便答道:“这孩子十五岁了,也不懂个天高地厚!”想到弃疾小小年纪便有奇遇,难免会遭人疾恨,不敢再提弃疾才十二岁,当场便给他长了三岁。

    弃疾身形长大,更象大一点的孩子,完颜雍自然不以为疑,再次由衷赞道:“了不起,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越看越是喜欢。

    成金一个大步上前,捡起被老虎搓在地上的斗蓬,抖干净了雪,双手递了上来。辛赞爷孙俩才发现完颜雍脱掉斗蓬后仅穿一紧身短袄,又不由心生歉意。

    完颜雍脸色一寒,对着弃疾愠声道:“我好意给你斗蓬,你随手甩于老虎搓在地上,未免对我忒也失礼。这样吧,你要么赔我一件同样斗蓬,要么要了这匹的卢小马,早晚骑着摔几个跟头,也算我对你略使惩戒。另外还要与你爷爷陪我到家里吃顿饭,如何?”

    弃疾听后不禁大喜。他对小马十分喜爱,但知此马名贵非凡,从外人手中接受如此贵重礼物,却是非同小可之事,自己不敢做主,不由望向爷爷。

    完颜雍看得明白,不由向辛赞道:“辛知府怎样抉择,悉听尊便。”

    他知道刚才让这小孩与老虎打斗,辛赞已是大为愠怒。爷爷关心孙子过甚,实是人之常情。自己有心开此玩笑,当然不以为意。且人家冒险来此送信,于己大有恩义,正要诚心将马相送。

    辛赞这时更加确定这是的卢马,而对送马一说大感意外,不由道:“王爷美意这里心领了。君子不夺人之美,这宝马可不敢要,到贵府做客可要叨扰了。”看到对方有意相邀,辛赞却之不躬,便即应承,但马可不敢要。

    完颜雍摇摇头道:“我的马如若送不出,难免让人不快!”

    辛赞无奈,只好道:“王爷如此美意,当真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弃疾,过来一起谢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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